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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心中疑惑,面上卻還如往日那般,起頭問了賈母好,又與尤氏敘了兩句溫寒,方問緣故。那尤氏哭得雙目微紅,正拿帕子拭淚,聽得王夫人詢問,便又粗略道了原委。
原來尤氏與惜春本自姑嫂,雖素日有些嫌隙,只親緣所在,又有同處一獄的經歷,她總要過去探望。惜春原便是冷僻之人,素厭東府汙濁,今番東府傾覆,尤氏前來,她也比舊日親和了一二分。姑嫂兩個說了半晌話,尤氏又是世情上經歷過的,便聽出幾分不對。後頭她又尋惜春房中丫鬟探問。那些丫鬟多是東府出身,尤氏所問不過是惜春常日說話行事等小事兒,只做關心之意,便盡數道明。
尤氏方知道,前番柳家遣人說話,或送東西,言語大為怠慢,甚至有一二句不堪的。惜春本性聰敏,又經歷磨難,如何瞧不出來,這是柳家有意悔婚,甚至還想著自己病重,若是氣得一病不起,竟自去了才好。她倒要強,竟有幾分心氣,一日一日好起來,卻也一日一日生出了些出家的念頭。
“這孩子糊塗,這樣的大事,怎麼竟不與長輩說?”賈母且還不曾言語,王夫人已是氣得麵皮紫脹,恨聲道:“柳家想要悔婚,那是做夢!”
賈母卻只將捻著佛珠的手擱下,淡淡道:“那柳家如何做夢?他們拼著名聲不要,必要重選一門好親,我們又能如何?便這個不提,他柳家娶了四丫頭,也不生兒育女,自糟踐了,我們又能如何?四丫頭心裡明白,方生了那些個想頭。”
說到這裡,賈母口裡也覺沒了滋味,不覺沉沉一嘆:家業無人支撐,總不過聽憑欺負四個字罷了。四丫頭原也是個伶俐的,明白這個道理,方乾脆不言不語。想她小小年紀,哪來什麼出家的想頭?不過是自個想出的法子,怕是想到了妙玉,便要藉著帶髮修行四個字,讓柳家如願,自己過兩年再重擇親事。這樣也免得那柳家狗急跳牆,生出些歹毒念頭來。
那邊尤氏也含淚道:“正是老太太的話,四姑娘還小,春紅柳綠都來不及,哪裡能想到出家兩字?總是這一陣病了,那柳家又幾番羞辱,她人聰明,又經歷了大喜大悲,方起了這麼個念想。如今要沒個準話,她一時想岔了,豈不是我們的罪過?可那柳家又不是一回兩回,想是鐵了心腸,哪兒又能有好話?我懸了一日的心,總沒了法子,方來討老太太的主意——我們家好好兒的姑娘,總不能聽憑欺負了的!”
她說得有心,賈母並王夫人想著前番劫難,如今境況,也不覺都紅了眼,一時竟沉默下來。好半日過去,賈母方嘆道:“你說的在理,如今憑什麼也沒四丫頭緊要。她身子也漸漸好了,過一會我親過去瞧瞧,也探一探她的志向。她要心裡耿耿於懷,咱們就暗中行事,總將這事攔下。要是她眼明心亮,自有了主意,我便索性將這事說開了,憑她自個選去!”
這一番話說得王夫人並尤氏都是一驚,吶吶問道:“老太太如何聽憑她自個選去?素日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兒有孩子選的理兒?縱有,她一個小小的人,又不曾見過甚麼風雨,也見不得外男,又如何個選法?”
“如今我們家這等境況,原也是破落了,強撐著麵皮,又有什麼意思。我瞧著她們姐妹素日都是心中有數的,只個二丫頭軟和些罷了。四丫頭她年紀小,不知外頭的事,我豈能不知?只柳家這事,也是家中無能,竟壞了她的前程。現今她要不要舍了柳家,舍了後又擇什麼樣的人家,也只合與她擇取。”賈母絮絮道來,終究落了兩滴老淚,道:“總與她一個想念罷了。”
王夫人與尤氏對視一眼,已是明白過來。賈母這是知道真個悔婚後,四丫頭怕是要沒個著落,方與她一個念想,總好撐著一口心氣。知道了這個,兩人也無話可說,只覺滿心酸楚:自家怎麼便落到這麼個田地!
三人黯然神傷,一時無言以對,氣氛便自沉寂起來。
好半日過去,王夫人固然將寶玉之事嚥下,無心再提。就是尤氏回去,也瞧著窗外花紅柳綠,心中懶懶無處言說。獨有賈母,傷心一陣,後晌便往惜春處過去。
惜春正挽著頭髮,自取了一本《金剛經》翻著,聽說賈母來,她忙要推被起身,卻被賈母攔下:“好生躺著,仔細又吹了風。”說話間,自有丫鬟捧了茶碗來。鴛鴦與賈母安置坐下,又接過茶瞧了一眼,方送到賈母並惜春手邊,自與旁個丫鬟皆盡退下。
惜春與賈母已是說了幾句飲食閒話,見這般情景,心裡便暗暗有了思量,不等詢問,竟起頭兒道:“老太太可是知道了柳家的事兒?也是我糊塗,昨兒嫂子過來,她原也有心,總能覺出幾分來。”
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