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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繼隔著人叢看韓攻,眼睛裡有欣賞,有妒羨。
難怪當年在京城,從太學院到朝堂,多少國士名臣對他前呼後擁,窮極一時的榮華和富貴加諸於一翩翩少年身上,那是何等的風光。
白素仰著脖子看韓攻,眼裡有深深的迷惑。
她活了快二十年,自小見過門派中弟子們為了爭權奪勢互相傾軋,知道弱者的悲哀,畢生追求強者的力量。她知道極致的武功是一種力量,至高的權勢也是一種力量,所以她要爭奪那頂掌門的頭冠,以此不屈於人。
可是眼前這個人,他沒有絕世的武功,也沒有傾城的權勢,他的身體裡卻好像有一種強大的力量,不知來由,不可名狀。
官司的結果順理成章,盧陵立刻下令查辦隆通寺,著衙差解救寺內被綁架拐賣的孩子。
白素和隆通寺的賣身契當堂撕毀,德清方丈和崔牙婆王三姑一併押下,待查明案情後法辦,此案暫且告結。
只不過一旦隆通寺的不法勾當被開始查辦,拔出蘿蔔帶著泥,未來的日子裴都尉可得擔心一下前景了。
那堂官司臨散場之際,一直端坐在次席旁聽的蔣刺史突然站起來,走向韓攻,眾官緊隨其後。
“韓大人果然風采不減當年,蔣某佩服得緊,方才在公堂之上不便相見,做了多時的壁上觀。過去在京中苦無機會結交,今日有幸遇見,正當傾心吐膽一訴衷腸,蔣某已在天香樓備好酒席,請韓大人赴宴。”
眾官見他如此禮賢下士姿態,也跟著微一俯身,對韓攻顯出極大的禮遇。
卻聽韓攻淡淡還一禮,道:“承蒙刺史大人看重,韓某早離天闈,如今一介布衣,官話怎麼說全忘了,聊多了說錯叫人笑話。酒席就不參加了,家中還有事,告辭。”
白素在旁邊聽得瞠目結舌,不時偷偷望一眼蔣繼——這人真當是刺史?假的吧,不然韓攻同他說話怎麼一副作死的模樣。
她站那有些怔住了,韓攻已經走到了大門口,停下來:“你不跟上,是想通了留下來皈依我佛麼?”
白素醒過來,撒開短腿趕上他,舉起手來,韓攻一把拉住,提著那蓮藕似的小胳膊將她提過了大門檻。
看著一大一小消失在衙門口,蔣繼良久佇立。
眾官陪他站著,那蔣繼的舍人對韓攻不悅,道:“什麼名士,我看也就是一狂生罷了,若非使君大人明察秋毫,事先關照要慎重辦理此案,豈有他在堂上口吐狂言的機會。”旁邊辦案的太守盧陵聽了,臉色不悅,案子卻是他在辦的,功勞被歸到蔣繼。
蔣繼望著韓攻的背影,面上的笑容使人捉摸不定:“誒,此人不可以以俗情視之,無妨,早晚還得見面。既然他不肯來,改日咱們再去拜訪他。”
——韓攻,你既然穿過那身官服,想要再鑽出來,不打斷幾根骨頭挑爛手腳筋怎麼成,要不然,如何叫做名利套子呢?
蔣繼微微一笑。
……
蔣繼坐言起行,七日後果然來到雲林書院拜訪韓攻。
韓攻見他輕衣簡行,身邊只帶得一個別駕和兩個卒使,便引到書樓上面來坐,擺了四盞茶招待。
恰逢白素躲在那個書樓上面運功調氣,這會兒想下去也難了,不好露面,只得躲在書架後面扮空氣。
聽那蔣繼道:“師昀先生,昔日你名滿京洛之時,蔣某隻認你崖岸自高、矯情自恃;直至你棄官還朝,才知你松柏之志經霜愈茂。蔣某雖早生你二十多年,卻大是不如,慚愧,慚愧!”
韓攻笑一笑:“拜年的話說幾句就成,蔣大人深夜來訪,再不說明來意,韓某可困得要坐不住了。”
“我知您高風亮節,看不慣朝中一些人的作為,才躲到這地方來避世,可是於私情我也要勸您一聲兒,天底下豈有清淨之所。如今薛御史如今在朝中聲勢漸望,他們關中一派對我們河內一派是極力打壓,而太尉大人他早年的時候在外征戰,一身積下不少舊傷……也是管不得許多啦,他病榻上還惦記著您,一直讓我們勸說您回朝匡扶正業呢。”
見韓攻淡淡不置可否,蔣繼接著道:“那裴轍勾連僧人為非作歹,郡裡早就要辦,正愁個缺口下手;加上朝廷本來就要清理佛寺,這次您的文章開天下之先打了前鋒,皇上定會非常讚賞,他一直惦念著您,叫我們這次前來,關照您的近況。”
……
送走了失望的蔣繼,韓攻一個人默默坐在老榆木桌面的書案前想事。
——剛剛蔣繼的意思很明顯了,丞相、太尉、御史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