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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便是死路啊。
就如夏貴溪。
嚴嵩抬起頭,望了眼半開著的木窗,看著西苑的方向。看著看著,他本來含淚的老眼漸漸冷了下去,握緊了拳頭,掀開被子起了身,面容好似刀刻一般的堅硬——他到底還是不能按照歐陽氏的臨終遺言來。
事已至此,退一步則是萬丈深淵。
便是嚴嵩這個當朝首輔都不敢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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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朝,丁憂這事一般都是沒商量的,畢竟天下都講究一個“孝”字。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轉機,比如奪情。說個就近的例子,當初楊博父喪守孝的時候,剛好邊境起了戰火,離不開他。最後,皇帝下旨,楊博披著喪服上戰場。
天地君親師,君在親前,自然是能夠奪情的。
所以,要想嚴世蕃不丁憂,就得先去找皇帝。
皇帝這幾天心情正好,他得了孫子,也叫人抱來瞧了,親自賜了長命鎖下去就盼著這孩子能活得長一點。
這樂呵了幾天,見著滿臉病容的嚴嵩,皇帝心裡還是有些不大自在的——他是知道嚴嵩和他那位夫人的感情的,嚴家的事確也是叫人心生惻隱。皇帝和嚴嵩君臣多年,頗是相得,此時見著滿頭白髮、顫顫巍巍的嚴嵩,忍不住嘆了口氣,指了指邊上的繡墩:“惟中來了啊,坐吧……”
黃錦會意,趕忙上前扶著嚴嵩坐下。
嚴嵩這才稍稍緩了緩面色,感激涕零的道:“臣,多謝陛下隆恩。”
皇帝打量了一下他面色,輕聲安慰了幾句:“你啊,這幾日在家歇著便是了,何苦來哉?都這個年紀了還有操不完的心……”
“多謝陛下體諒,”嚴嵩眼中的淚水都快出來了,搖首嘆氣,強作笑容的道,“說來,臣還沒恭賀陛下呢——喜得皇孫,此國之大幸啊。”
皇帝現今一聽到“皇孫”二字便覺心胸大舒,摸了把長鬚,笑罵道:“他小孩子家家,還沒週歲呢,擔不起你這首輔一賀。”
嚴嵩笑道:“小皇孫沾了陛下您的仙氣,哪裡會擔不起。”
皇帝被他哄得高興了,於是開口問了一句:“今兒這麼晚來,怎麼了?”
嚴嵩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從繡墩上下來,徑直跪在地上:“臣有一事想要求陛下開恩。”這說哭就哭、說跪就跪的本事,沒有數十年的歷練,是絕對練不出來的。
皇帝何等聰明,立刻就明白了他要說什麼,他面色微沉,輕輕的道:“哦,說說看。”
“臣如今年事已高,實在離不得犬子,還望陛下開恩令犬子留京侍奉,由臣長孫扶棺回鄉。”嚴嵩咬咬牙,哀聲求懇道。
皇帝默然許久,然後才道:“朕知道了,”他垂首看著嚴嵩,眉目之間喜怒不辨,唯有沉沉的冷色,下顎的長鬚猶如霜雪一般,“裕王也為這事和朕求過情。遲些時候,朕再下旨奪情吧。”
聽到“裕王”二字,嚴嵩微微一愣,但他很快就因為這忽如其來的驚喜給淹沒了,甚至顧不得去計較皇帝這反常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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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可以,請殿下在陛下面前為嚴家美言,讓嚴世蕃奪情留京。”李清漪抱著遲遲,輕聲開口道。
“可是,”裕王頗有些猶豫,“我們之前就不等著嚴世蕃丁憂?你之前也說,嚴世蕃一走,嚴黨傾覆在即。”
“是我之前想錯了,”李清漪淡淡笑了笑,垂首去看懷中的兒子,“我見著遲遲,忽然有些明白了父皇的心思。父皇他,現在是不想要嚴世蕃留京的。”
裕王聞言,微微一怔,若有所思。
李清漪也不賣關子,直接開口說道:“父皇他,老了啊。”
此言一出,屋中靜了一瞬,只有遲遲窩在李清漪的懷中,呀呀的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
李清漪的聲音放得極低極輕,似是不敢驚起屋中被陽光照得好似金粉般的塵埃:“人年輕的時候,總有許多雄心壯志,什麼也不怕、什麼也不顧;可是越老,怕的東西就越多,再沒有年輕時候那種一往無前的衝勁以及‘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的想法。陛下修道,道心虔誠,可修了這麼多年,心裡未嘗不明白‘人總有一死’的道理。最要緊的是,陛下幼年登基,雖英察果決、至聖至明,但也有許多任性之事。年輕時不管不顧,老了卻又怕那身後之名……”
“史筆如刀,史書更是字字含血——這史書雖是握在史官手上,可史筆卻是握在歷任皇帝手上。成祖當年以清君側之名而奪親侄皇位,以下犯上,以臣弒君,狼子野心,誰人不知?可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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