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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出現了很多。他們有男有女,大多數歲數跟我差不多,甚至更小。他們大多穿著軍裝,可是卻並不是軍人。他們的手臂上,都纏繞著一個紅色的袖章,他們開始有組織地去抓捕一些手無寸鐵的人,並當街數落對方的罪行,對方如果還口否認,立刻就會被打跪在地上,直到他們承認所謂的“罪行”。
這是一個奇妙的年代,當一部分人走上街頭,開始蠻橫地使用著暴力,用極具煽動性的言語,來踐踏對方的人格,並以此判定對方有罪。面對著人多勢眾,誰都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於是大多數人低頭屈服了。當我們剛剛從幾千年的王朝強權和戰亂中走了出來,很多人骨子裡習慣了逆來順受。差不多的事情以前發生過,現在發生著,將來未必就不會發生。
可是這當街打死人,難道就真的沒有王法了嗎?
被槍殺暴死的人,死後還沒有收走屍體處理,而是留在原地曝屍。對於我和師父這種學道的人來講,這可不是一個好事,因為若是死得冤枉,且本身並不害怕那些殺死他的人的話,是很有可能變鬼害人的。我問師父,那現在怎麼辦,這周圍附近就我們兩個人是懂這些的,可不能不管呀。
師父長嘆一口氣,有些頹然地坐在凳子上,隔了許久才說,咱們管得了嗎?今天只有這一個人死在咱們這裡,那別的地方呢?死了多少人咱們能個個都管上一管嗎?這些人之所以死,就是因為他們被另外一部分人認為有罪,咱們如果插手,那咱們也成了有罪的人,你懂嗎?
我不懂,我只知道人不該這樣,無論死人還是活人。
師父說,從去年開始,這世道就又變了,你還記得1月初的時候,咱們倆去城裡置辦年貨看到什麼了嗎?我點點頭,我當然記得。那個地方叫七牌坊,沿著道路的兩邊都是民居和商鋪,牌坊就在道路的中央。原本這裡平日就比較熱鬧,但是那天跟師父去辦年貨的時候,卻更是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我本以為是大家都出來置辦年貨了,所以街上人才會這麼多,然而就在牌坊底下,我聽到一陣喧囂和高喊的聲音。一個穿著黑布襖子的男人,看上去六十多歲,低著頭,筆直地站在牌坊底下。雙腿立正姿勢,卻忍不住一直在微微發抖。他的雙手攥著拳頭垂放在身體兩側,脖子上用麻繩掛著一個大大的牌子,上面寫著倆字:地主。
站在他身邊的,依舊是那些穿戴著軍裝和紅袖章的年輕人,一隻手叉著腰,另一隻手高高揚起一個紅色的小冊子。大聲數落著這個人的罪行。這樣的地主其實解放後並不少見,因為很多人都順應了國家,把土地還給了老百姓,自己到了城裡來另謀生路。他們做著和所有人一樣的工作,至少在今年之前,我覺得他們多數人並不壞。也許在他們眼裡,自己的土地其實是被剝奪了,然而在我看來,卻是他被這群看似軍人的人剝奪了。
周圍圍了很多人,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師父也許是知道我性子雖然沉穩,但卻見不得一些不平事,於是趕緊就拉著我回了家,於是那天,年貨沒買幾樣,心裡卻鬱悶了很長時間。而今天師父對我說,剛才咱們門外發生的事,其實就是當初那件事繼續升級的後果,當時我拉著你走,是因為此刻無論你站隊那一邊,都討不到絲毫好處,也許你的良心和正義感在一時間得到了滿足,但卻因此會失去更多的。
師父語重心長地說,孩子,有些事情,咱們雖然忿忿不平,但卻也無能為力。明知無能為力而為之,不能說不對,只能說傻。我說,但是那也不能讓那屍體就這麼丟在那兒吧?
師父突然發火了,他生氣地對我說,那你去了又能幫什麼忙?還能把屍體拖回家裡來嗎?這些人就是在找茬,你明知道如此為什麼還要往槍口上撞?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於是我不說話了,我知道師父並不是怕惹事,而是為我好。師父見我沉默了,於是又和緩了語氣說道,對付幾個小流氓,師父有的是辦法,但是若舉國上下都是如此,師父又不是丘處機真人,能夠一言興邦,就算是,也救不了。
師父的話帶著無奈,前段時間一天晚飯,他還跟我說,城北江對岸的一座佛廟被這群人給砸了,廟子本來就小,只有幾個僧人,這群人更是一把火將古剎付之一炬,甚至還有逼迫僧人還俗吃肉的行徑。但是師父也僅僅是告訴我這麼一個事件,並未表達他的態度,剩下我在那裡義憤填膺。師父卻說,有些事,就會有現世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我也不看書了,自己一個人默默地回到床上睡著,心裡卻橫七豎八不是個滋味。那一天,我和師父就這麼把自己鎖在屋裡,直到當天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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