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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遞給我,費用到付。
忽然,她的聲音變得顫抖:求你了,看在死去的俞超的份上。
聽到俞超的名字,我的心軟了。正好剛寫完新書,便決定出趟遠門。
很遠很遠的門,巴山蜀水的深處,距上海幾千公里。沒有直達航班,只能先飛到重慶。再走穿梭於深山的鐵路,最古老的綠皮火車。最後,需要坐淺水客輪,上溯到某條長江支流的上游,才是那座峽谷間的縣城。
那天,正好是六月一號。
2008年的大地震,一度將這裡夷為平地。小城裡一切都是新的,她家的房子很漂亮,簡直是土豪別墅,聽說是前任縣長家,院子裡停著輛黑色奧迪。
我看到了俞超的兒子——他叫俞小超。
七歲,快要讀小學了,他穿著超人服,正在地板上玩十九個小兵人。
剎那間,我以為,回到了三十年前,小學一年級的教室——通常,兒子都像媽媽。但,俞小超是個例外,那張臉還有體形和眼神,都跟他爸爸小時候如出一轍。
蹲下來陪他一起玩,撫摸灰色軍服的錫兵,放到眼前,看它背後,依稀辨認出刻痕——我的名字,十六歲那年親手刻上去的。
兵人們身上有明顯磨損,許多漆皮蹭掉了,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折斷了刺刀。那面南部聯盟的軍旗,已然破碎大半。
我心疼。
小超,你是哪裡得到這些小兵人的?
我想看清他的眼睛,看到某個遙遠的黑夜。男孩毫無畏懼地看著我,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卻不響。
他媽介面道:他說是從門口垃圾堆裡撿來的,誰知道是真是假。這孩子越來越鬼了。
為什麼要我拿回去?
女人面露難色,看我不依不饒,才說出口:這些小人剛來時,嫌它們又髒又破,她就扔進了垃圾堆。可是,到第二天晚上,它們重新出現在小超的房間。她很害怕,隔了幾天,趁兒子睡著,把兵人們扔進洶湧的江水。沒想到,它們很快又回來了。兒子很喜歡這些傢伙,成了他唯一的玩具。她非常擔心,意外發現小兵背後刻著我的名字。
她還要說些什麼,似乎很可怕,卻欲言又止。
我感覺到了某種東西。
對不起,我不能把這些兵人帶走——我告訴她,今天兒童節,就當是我送給小超的禮物吧。因為,這些寶貝本來就是屬於他的。還有,請千萬要記住,別把它們扔掉或送人。否則,你兒子會遺憾一輩子的。
離別前,我輕輕抱了男孩一下。
真的,很想親吻他的臉頰,但又怕把孩子弄髒了。
我看了十九個小兵人最後一眼,終於要說永別了——弗吉尼亞州第八步兵團,葛底斯堡的老男孩們。
唯有兵人,永不背叛。
六月一日,回家路上。我坐著顛簸的客輪,趴在危險的欄杆邊,看著山谷間的湍急河流,因為濫砍濫伐和採礦汙染而變得又黑又黃。
也許,走了太多的山路,雙腿肌肉痠痛,彷彿隨波逐流。天空越來越遠。我閉上眼睛,溢位淚水……
真相,是這樣的——
俞超死後第七天,我計劃把所有兵人燒給他。前一夜,十九個兵人復活,從床底下的大皮箱逃跑,溜出窗戶縫隙,順著落水管到地面。這些南北戰爭的老兵,從便利店偷了張中國地圖。危險重重的行軍,穿越火線般經過無數路口,差點被車輪壓得全軍覆沒,才從市中心走到飛機場。它們越過鐵絲網,沿著候機樓屋簷下,找到這架飛往西部的航班,透過舷梯鑽進行李託運艙。
一夜之間,飛過幾千公里,來到遙遠的中國西部。沿鐵軌,翻山越嶺,一路向北。走了半個多月,每天十公里,晝夜不息。有條嗅覺敏銳的中華田園犬,將它們當做敵人和晚餐,發起狂暴的攻擊。兵人們面對怪獸,毫不畏懼地作戰,付出慘重代價,喪失了五條胳膊和三條腿。僥倖到江邊,列隊點名,竟一個都不少,但傷痕累累。老兵說,傷疤是男人更是士兵的勳章。錫兵們不會游泳,入水便會沉沒。但他們克服恐懼,跳上一艘運沙的木船,逆流而上二百公里,直達煙雲繚繞的縣城。
終於,兵人們找到了新主人——這個叫俞小超的男孩,跟當年的小主人一模一樣,並遺傳了爸爸的特異功能。每個深夜,只有他能跟這些老兵說話,指揮它們重整旗鼓,衝鋒陷陣,戰無不勝。男孩是最勇敢計程車兵,也是最優秀的將軍。
但,秘密被媽媽發現了。於是,我來了。男孩並不簡單,他不但能看透兵人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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