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2/4 頁)
行,上殿以後也不謝罪,還索要酒肉。明帝龍顏大怒,殿堂之上氣氛非常緊張,所有人都戰戰兢兢,不敢多說一句。
打圓場的又是王導。
王導是最後上殿的。他一進來就發現事情不對,也立即就發現問題出在哪裡,於是便光著腳下地請罪說:天威有如雷霆,竟然使得溫嶠沒有機會謝罪了。
這個說法讓溫嶠和明帝都有了臺階。溫嶠立即乘勢下拜謝罪,明帝的臉上也多雲轉晴。局面如此得到扭轉,實在是隻有王導才能做到的。
事實上,善於化解矛盾,也是東晉皇帝不得不倚重王導的原因之一,因為他們那個半身不遂的帝國實在是矛盾重重。權臣與權臣,士族與士族,都不消停。沒有王導這樣一個和事佬從中斡旋,他們的皇位其實坐不穩。
王導也很清楚自己的角色,因此把政權的穩定放到了第一位。他在以丞相之職兼任揚州刺史時,曾經派人到各郡督察。這些按察官員回到建康後,便集體向王導彙報各處郡守的優劣短長,只有顧和一言不發。
顧和是顧榮的族子,他的意見王導當然很重視。
王導問:老弟聽說了些什麼?
顧和說:明公身為首輔,應該網漏吞舟,怎麼能靠收集風言風語和小道訊息而行明察之政呢?
王導恍然大悟,原來這才是江東世家大族的心裡話和政治訴求。他也很明白,作為外來政權,對江東本土的事情最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於是他對顧和連連稱善,弄得那些認真負責的官員甚感無趣。
此後王導秉承的原則,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在晚年甚至什麼都不過問,只管畫諾。王導這樣嘆息說:大家都說我糊塗,總有一天你們會懷念這糊塗。
這就不是政治家,只能叫政客了。政治家與政客的區別在於:前者多少有些理想,後者卻只有現實。那麼請問:王導有理想嗎?沒有。
但,王導大事不糊塗。
有一次,北方名士在長江邊聚會。當時風和日麗,江水滔滔,天地之間充滿詩情畫意。這時,座中一人卻喟然嘆息說:風景還是一樣的好,只是黃河換成了長江。
所有人都哭了起來。
王導卻沉下臉來義正詞嚴地說:我等正當同心協力報效朝廷收復中原,豈能像囚徒一樣哭哭啼啼!
此言一出,所有人又都收淚道歉。
這事往往被看作王導光彩奪目的一筆,卻其實同樣出於現實的考慮。事實上,北方士族剛剛南下時,既沒有信心也沒有信念;而穩定人心鼓舞士氣的唯一辦法,是高舉政治正確的旗幟。所以,王導必須喊出“打回老家去”的口號。至於中原能否收復,卻未必是他真正想知道的。
他只知道,東晉王朝必須保住。
因此,當司馬睿要動搖國本時,他不能不管。
國本就是太子,這時的太子是司馬紹。司馬睿由於寵愛鄭妃,便想廢掉司馬紹,改立鄭妃的兒子司馬昱(讀如玉)。他甚至把詔書都寫好了,卻不知道如何才能萬無一失地昭告天下,因為贊成這方案的只有一個人。
孤獨的皇帝甚至沒有勇氣面對強大的反對派。他想出的辦法,居然是讓王導等人先到東廂配殿休息,然後偷偷摸摸把詔書交給那個贊成者,再讓群臣接受既成事實。
然而王導一眼就看穿了司馬睿的如意算盤。他一把撥開引導他去東廂配殿的人,徑直走到皇帝御座前,恭敬而強硬地問道:不知陛下為何要召見臣等?
司馬睿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他一聲不吭從懷裡掏出更換太子的詔書,撕得粉碎後扔向王導。
皇儲的人選,就這樣定了下來。
後來,司馬紹繼承了皇位,是為晉明帝。
司馬紹這皇位來得並不容易,因為當年王敦也曾經想要廢掉他。因此,司馬紹對王家人難免有戒備、有警惕甚至有怨恨,儘管阻止了王敦的仍然是王導。
也因此,當司馬紹接見王導和溫嶠時,便非常蹊蹺地向溫嶠提問:我們家何以能夠得天下?
溫嶠沒想到會有此一問,當場愣在那裡。
王導卻一點都不溫良恭儉讓了。他毫不客氣地說:溫嶠少不更事,還是讓老臣來為陛下陳述。
於是王導掰起指頭,從司馬懿開始,將司馬家族如何排除異己,威逼皇室,結黨營私,篡位奪權,一五一十從容道來。一身冷汗的司馬紹魂飛魄散,他把臉貼在御床上弱弱地說:誠如相公所言,國運豈能長久?
呵呵,和事佬王導也有梟雄的一面。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