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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們的直覺並沒錯。事實上,石崇的排場是讓人非常不舒服的,也是有震懾力的,但這種炫耀卻因為王敦的泰然處之變得一文不值。這就比在皇帝的宴會上表演鼓樂還要震撼,因為鎮定自若比一顯身手難得多。
炫富的暴發戶,也永遠比不上能做賊的英雄。
前面兩個故事都發生在西晉時期,也就是王敦剛出道的時候。也許正是從那時起,他就獲得了“可兒”的稱號。至於王敦的自我評價,則是“高朗疏率”,也就是高尚、爽朗、疏放、率真,可謂自視甚高。
然而王敦的個人魅力,似乎也正在於此。他確實是睥睨一切的,也沒有什麼能夠讓他戀戀不捨。有人曾經對他說,過於頻繁的性生活不利於健康,你現在身體就很虛弱。王敦說:是這樣嗎?很容易的啦!於是開啟後門讓那些女人統統出走,愛上哪兒就上哪兒。
這其實也夠狠。
對自己都能下手的,對別人也不會有同情心。有一次洛陽鉅富王愷(一說石崇)宴請王敦和王導兄弟,特地安排了美女敬酒。客人如果不能一飲而盡,就殺了那敬酒的美人。因此王導雖不勝酒力,也只好勉為其難。王敦卻在連殺三人之後,依然滴酒不沾,而且泰然自若。
王導實在看不下去,便責備王敦。王敦卻滿不在乎地回答:他殺自家人,關你什麼事!
這樣的人,當然能做賊,而且是竊國大盜。
實際上王敦一生最大的追求就是君臨天下,最大的遺憾則是未能稱帝,因此臨終前特地交代嗣子:我死之後你先即位,設定了朝廷和百官之後再給我發喪。
可惜王敦的這位嗣子並不中用也無主見。他聽從謀士的建議,把王敦的屍體席裹塗蠟埋在議事廳中,然後日夜縱酒淫樂,以為這樣就能穩定軍心,可以坐等前方傳來的好訊息,結果等來的卻是全軍覆沒。嗣子和他的生父被沉入長江,王敦則被開棺戮屍,差一點死無葬身之地。
一代英雄或梟雄或奸雄,就落得這個下場。
這,大概是王敦始料未及的吧?
事實上,王敦的理想至少是做曹操。他擔任東晉大將軍時最喜歡的詩,就是曹操的《龜雖壽》: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據說,他在吟誦這詩時,會用玉如意去敲擊玉唾壺,以至於壺口都被敲破。
王敦沒想到的,王導也想不到。王導大約是想做周公或者諸葛亮的,儘管他的抱負要小得多。這樣的人,當然不可能有謀逆之心。然而王敦卻鬧出了驚天大案,而王導與王敦的關係則無論如何都無法撇清。
那麼,此刻的王導又在哪裡?
政客王導 王導帶領子弟族人在宮門外待罪。
這是永昌元年(公元322年)的正月,王敦以討伐奸臣的名義反於武昌,晉元帝司馬睿也針鋒相對地下詔要御駕親征討伐王敦。雙方的戰爭一觸即發,裡外不是人的王導除了待罪宮門也別無選擇。
不少人都替他捏把汗。
司馬睿卻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他接見了王導,並讓他穿上朝服。誠惶誠恐的王導跪下來磕頭謝罪說:亂臣賊子歷代都有,沒想到竟出在臣的家族。
元帝則以最高禮遇回答王導。他光著腳走下御座,握著王導的手叫著他的字說:茂弘,這是什麼話!朕還要把千里江山都託付給你呢!
王導渡過了難關。
從此,他成為東晉官場的不倒翁。元帝駕崩後,王導又輔佐了明帝和成帝,是不折不扣的三朝元老。
原因當然首先是政治上的。兩晉原本是士族地主階級的政權,偏安江左的東晉更必須依靠世家大族,王導代表的琅邪王氏當然不容小看。但王導的穩坐釣臺,卻不能不歸結為他特別會做人,也特別會做官。
與王敦的跋扈相反,王導的為人要隨和得多,也周全得多。有一次,他同時接待數百客人,卻很快就發現一位臨海來的和幾個胡人落落寡歡。於是王導走到臨海那人跟前說:您一出來,臨海可就沒人了。
那人很高興。
王導又走到胡人跟前,用他們信仰的佛教禮儀彈著手指打招呼說:蘭闍(闍讀如舌,蘭闍為梵語音譯,意為清靜無煩惱)!蘭闍!胡人都笑了起來。
結果,四座皆歡。
後來甚至有人說,任何人與王導交往,哪怕只是初次見面,感覺也像老朋友。
這樣的公關大師,自然也是調和矛盾的高手。王敦第二次作亂時,明帝曾下令拆除朱雀門外的浮橋。然而負責此事的丹陽尹溫嶠(讀如叫)不但沒有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