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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弟弟妹妹下放。剛開始時送人的和被送的還能忍住,等汽車一啟動廣場上就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車上車下哭成一片。”
“報上不是說敲鑼打鼓歡天喜地嗎?你這說的是哭天嚎地呀。”彭定安質疑道。
“唉,彭矮子你對這個社會的瞭解一是看報,二是聽新犯人講社情。你都關了十二年多了,變成了世外之人,什麼也不懂。那是報紙宣傳,你拿個棒槌認了針(真)。”鐵戈笑道。
“彭矮子狗屁不懂,不說這些了,你後面還有一首歌。”蔡慶渝說。
鐵戈又唱道:
“小小油燈照泥牆,
我來到插隊的地方。
一個窩頭哇一碗菜湯,
睡的是農村的土炕。
雙眼含淚盼爹孃,
生活是多麼的淒涼。
每天晚上躺在炕上,
回想起可愛的故鄉。
長夜難眠想姑娘,
你和我天各一方。
不知何時再能見面,
共訴說心中的夢想。
心上的哥哥在何方,
可知我無限的惆悵。
只盼早日再見情人,
共回到可愛的故鄉。“
蔡慶渝評論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哥哥情人,有點俗。”
彭定安卻有不同的看法:“俗?我看當個俗人也不錯。我在這裡當了十幾年的和尚,想還俗還還不成。”
鐵戈一聽大笑道:“妙喻!把坐牢當出家,只可惜少了青燈黃卷,暮鼓晨鐘。”
“鐵戈,別扯遠了,談什麼和尚尼姑?還有沒有這方面的歌曲?要是有再唱幾首。坐了這麼些年的牢難得有這種享受。”蔡慶渝又催促道。
蔡慶渝坐牢已經六七年了,知青歌曲在社會上幾乎唱爛了,但對生活在監獄裡的人來說,卻依然是一件十分新奇的事。就像沒有經歷過反右運動的人,對反右的事也感到好奇一樣。
列位看官,作詞譜曲本是音樂家們的事,在普通人的眼裡那是非常神秘高雅的事,似乎遙不可及。如今中國卻出現了一批下里巴人,居然也敢闖進這陽春白雪般聖潔的音樂殿堂作詞作曲,發出屬於自己的聲音。這聲音十分弱小卑微,與那個時代的主旋律格格不入,也沒有那種令人作嘔的做作出來的鏗鏘激昂。可就是這些如泣如訴、哀怨纏綿的旋律,深深地打動了千百萬下放知青的心絃。這些歌曲沒有絲毫的說教和矯情,有的只是個人感情的宣洩,並且是以一種貼近生活、貼近人性的姿態展示她迷人的魅力。她摒棄了文革期間八股式的表現手法,給人們以久違了的清新之感,這恰恰是那些科班出身的人難以創作或不敢創作的,因為他們早已被文革時期所謂的“三突出”、“高大全”那種八股式的概念所束縛,形成了一種思維定勢。而那些千百萬上山下鄉的知青、城市青年、在校初高中學生又是散佈在中國廣大國土上的聽眾和傳播者,範圍之廣影響之深可謂前無古人。這些歌曲一經產生就廣為傳唱,顯示了她極強的生命力。不光是知青,像鐵戈這種未曾下放的青年工人,在進廠之前就已經接觸過知青歌曲。不管是哪個地方的知青歌曲,每一個傳唱者都覺得是在吐露自己的心曲,極易產生共鳴,無怪乎蔡慶渝和彭定安都很喜歡。當然現在幾乎再也沒人唱知青歌曲了,但有人讚美知青歌曲時這樣說道:“啊,驀地,你劃破夜天,倏然而去像一柄閃亮的劍,短暫,卻那麼動人心絃,一瞬,卻黯淡了多少無限!”知青歌曲的確如同一柄閃亮的利劍直刺黑暗的現實,它以曲折隱晦的方式表達知青內心的不滿、惆悵和怨憤。知青歌曲短暫的歷史的確如劃過夜空的流星,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它不作秀不炫耀不雕琢,清水芙蓉自然天成,低吟淺唱抒發情懷,獨來獨往自生自滅,但它在中國歌壇卻永遠佔有一席之地。
鐵戈提起系在腳鐐上的繩子,重新整理了一下壓在腳踝上的鐵鐐,問道:“還想聽呀?”
“當然想聽,你肚子裡還有沒有哇?”蔡慶渝問道。
“當然有哇,多的是。我這肚子裡別的沒有,歌曲倒還有不少。”
“要有你就快點唱,莫搞得人牽腸掛肚的。”彭定安也急不可耐了。
“我給你們唱《山西知青思鄉曲》和《七十五天》。”
說罷唱道:
“我要到那遙遠的山西去把那農民當,
離別了我那可愛的北京和家鄉。
親友含淚來相送,
聲聲囑咐我記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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