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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人們顯然對這些知青歌曲更熟悉,也更能產生共鳴,許多和他年齡相彷彿的人都跟著一起唱,氣氛更加熱烈。大家好像不是要去勞改的犯人,倒像是些即將奔赴廣闊天地意氣風發的知識青年。
有人說:“唱得真好聽,就是不懂。”
馬上有人笑罵道:“你狗日的硬是土克西,連這都不懂,你趁早去死了!”
大多數人讚歎道:“夥計,享受哇!絕對是享受!今天真是過足了癮。”
大家沉浸在歌曲帶來的歡樂中,號子的大門突然被開啟,一撮毛進來問道:“哪個是鐵戈?”
“我就是。”
“監獄長提審。”
鐵戈大為驚異:“怪事!在紅州從來不提我的審,未必到武漢還要由監獄長親自過堂?是不是唱歌犯了監規?”他不知道監獄和看守所之間的區別,但總覺得監獄好像比看守所要自由一點,其實這裡雖然也是監獄,不過它的作用是轉運站,犯人在這裡只是暫時羈押,等待分配而已,只要你不打架鬧事基本上沒人管你。
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忐忑不安地跟著一撮毛朝外走去。
“報告。”一撮毛高聲喊道。
“進來。”
“報告監獄長,犯人鐵戈帶到。”
監獄長揮揮手,示意一撮毛退下去。
辦公室裡只剩下監獄長和鐵戈。
鐵戈打量著監獄長。
這人五十歲左右,中等身材,微微有點發胖。一張國字臉透著不怒而威的神情,這是那個年頭常見的標準的“階級鬥爭”臉。他坐在一張十分普通的辦公桌後面,桌上除了一部電話機、一杯茶、一盒“永光”的煙和一盒火柴外,沒有多餘的東西。
此時監獄長也在審視著鐵戈,目光中透出一股寒意。他拿出一根菸在大拇指蓋上墩了墩,然後劃火點著,但眼睛卻沒有離開鐵戈的臉。
雙方就這樣默默地對視著。
終於,監獄長吐出了濃濃的煙發話了:“你是遼寧人 ?http://87book。com”
這是典型的遼南口音。
鐵戈也用本溪話回答:“遼寧本溪的。”
“你咋到湖北來了呢?”
“我爸爸南下後才結的婚,我是土生土長的紅州東北人。”
“這麼說你父親是四九年南下的?”
“四九年他跟肖勁光的十二兵團四十三軍南下。”
“你父親是四十三軍的?我們還是戰友呢。嗯,有點意思。可你小子為啥要當反革命呢?”剛剛緩和了一點的語氣又充滿了嚴厲。
“監獄長,這反革命是好當的嗎?我當什麼不好,偏要當反革命?我有病啊我!我不是反革命!不信你看我的判決書。”
他掏出判決書雙手遞給監獄長。
監獄長仔細地看起來,臨了他滿臉疑惑地問鐵戈:“你到底犯了啥罪?咋還有‘打著紅旗反紅旗’這樣的話?咋連反革命集團的名稱都沒有?”
鐵戈遂把自己幾次當兵未成、考上湖藝和武漢體院又不讓走、七四年批林批孔時寫了政治處主任的大字報的事大概說了說。
監獄長聽完後,那張臉就陰轉多雲了:“這麼說,你是得罪了你們廠裡的頭,又因為講義氣幫你的朋友翻案得罪了紅州地區的領導,最後捎帶手把你小子也整進來了,是不是?”
“本來就是嘛。監獄長你想想,你和我父親還有那麼多革命前輩打下的江山,我和我的朋友也是革命後代,有什麼理由去反對它、推翻它?我們吃飽了撐的還是瘋了?這不符合邏輯嘛。我就不明白我被冤枉了寫個申訴材料到公安局,反而成了威脅專政機關。我和公安局本來地位就不對等,公安局有權有勢,我一個小小的老百姓怎麼就威脅它了?還把這當做我的一條罪狀。即便是威脅了,法律上有沒有威脅罪?公安局還讓不讓人說話?讓人說話你就垮臺了?刀把子印把子還在你們手上嘛。不經審訊就判我有罪,想來這應該是中外法律史上的奇聞。我操他祖奶奶!我懷疑這幫人到底是不是共產黨的官,還講不講理?還有沒有王法?監獄長,你說我能服嗎?”
“呵呵,你小子還真有點東北人的尿性。我估計你父親大概也是這種個性,凡事都愛較真。”
“那是。我爸說我最像他。”鐵戈有點得意忘形,說得眉飛色舞:“他說我從小就是勇於認錯,堅決不改。有些事怨不得我,比方說有人欺負我弟弟了,我去報仇,人家父母上門告狀,我明知我爸要收拾我但我絕不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