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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急了,只是每每想到朝中紛爭不休,以致無數個於監軍在朝野肆虐,便夜不能寐,還請謝公寬諒。”
謝端等她的神色稍定,對那黎民生滅之言無所評價,反而問了她自己的事。
“匪首既待你真心,那時你為何不答應他?與他浪跡天涯,總好過陰陽相隔,愧悔一生,不是嗎?”
“……”
“陸棲鸞。”謝端喚了她的名字,道:“你胸中從無女兒之志,可對?”
陸棲鸞垂眸,道:“是我這婦道人家逾矩了。”
“今後不必在我面前作態,有此心志者,無論婦孺,我並不相厭。”
留下這句話,謝端看著她困惑的面容,道:“梟衛始終不是女兒家該在的地方,回京後,你可願來右相府,做中丞?”
梟衛豈是她說不做便不……嗯?他說回京後?
表情空白了一瞬,喜悅之色徐徐泛出,陸棲鸞一連聲道:“您答應我了?不、您願意接旨了?!”
謝端還是像之前那樣並不正面回答,只當是預設了一般,顧左右而言他道:“月上中天,你要帶我去何處下榻?”
……
謝端顯然是個不大喜歡吵鬧地方的人,自己下榻的招福樓裡來來往往的都是客商,更莫提那幾個容易激動的老主簿,半夜帶未來的右相去客棧,非得把人嚇出病來不可。
想來想去,既清淨條件又不差的那隻能是陸池冰的官邸了,先前陸棲鸞是因為還帶著徵賢隊伍的官員,不方便去官邸住,但謝端身份不一樣,去那兒也不失身份。
“深夜相擾,是否合適?”
“崖州縣令正是舍弟,擾便擾吧。”
“唔,原來陸典軍不是專程為我而來的。”
“……您說的哪裡話,當然是專程為謝公來的,我是順道來探親。”
“玩笑而已。”
一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到了官邸時,門房像是快睡著了一樣,見了陸棲鸞帶了個人來,忙起身見禮。
“陸大人好,陸大人他正……”門房說到一半,總覺得兩個陸大人有點繞,只得改口道,“縣太爺他正在公幹,可要小的通報?”
“不必了,等下我直接去找他,你去收拾間好些的客房來。”
門房知道她是縣太爺的親姐姐,還以為她要來住,麻利地便去了。
“聽人說,令弟是新科狀元,朝中求賢若渴,該是去六部歷練才是,因何調來崖州?”
“這便是因我前……前前前一樁孽緣之故了。”
作為陸池冰的姐姐,雖然喜歡坑他,但到底還是想讓他在外面歷練一段時間便調回京城,最好是留在父母身邊,省得陸母一捏餃子就想起陸池冰耳朵的手感,整天唸叨。
……這未來的首輔就在這兒呢,要不然把陸池冰肚子裡那點墨水吹一吹?沒準人家瞧中了,便給招到京城去呢?
陸棲鸞想到這兒,咳嗽了一聲,道:“舍弟的確是狀元之才,若蒙不棄,稍後讓他將試卷奉上,請謝公點評一二?”
陸池冰的策論是一等一的好,這點毋庸置疑,陸棲鸞想機會難得,見謝端欣然相應,便喜上眉梢,離他書房老遠便開口喚道——
“池……”
她下一個字還卡在喉嚨裡,便見門窗上映出一個嬌俏女子身影,長髮披拂,低頭吹熄了蠟燭,隨即傳出一聲嬉笑:
“陸大人,你……你就從了我嘛。”
陸棲鸞:“……”
……你他媽這是在公幹?幹、幹什麼呢!
陸棲鸞的憤怒頓時抑制不住了,她上山下鄉千里迢迢奔過來,路上賠了感情滅了情緣好不容易爬到這兒來磨破了嘴皮子把正主薅出山,眼看著就把人扛回京城了,到最後你他媽給我整這出?
果不其然,背後幽幽飄來一句:“不愧是新科狀元……”
一口老血憋在心口,裡面的花三娘好像察覺了外面有人,厲聲道——
“是哪個?!”
——是你姐我!!!
陸棲鸞暴脾氣衝上來正想破門而入,謝端忽然拉著她的手,躲進院中的榕樹後,便見書房的門開啟,花三娘氣沖沖地走出來,左右環顧一陣,沒看到人,倒是引來了官邸裡的家僕。
“花老闆,你怎麼還沒走?你這是?”
花三娘好似沒成事被人發現了,生了氣,挽起頭髮道:“他酒糟吃多了睡過去了,你去給陸大人熬碗醒酒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