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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敬你這人無趣,非得把俗事帶到詩會上來。”
謝端示意陸棲鸞先坐下來,慢悠悠道:“俗事還是要談的,瞧見爾等膈應得食不下咽,我便舒懷了。”
“謝賊你該死!”“我決定把我家的棺材送你了!”“誰去把他的船鑿了!我送他一副柳公的真跡!”
一陣罵聲中,舟隱子看著陸棲鸞想了一會兒,問道:“你可是陸典軍?那個之前在梧州平亂、懲治了賊監軍、讓戰亂提前平定的陸典軍?”
陸棲鸞訝然,沒想到訊息傳得這麼快,道:“是平亂的將士的功勞,我只是抓了個通敵的監軍。還耽誤了來崖州的行程,已是無地自容了。”
其他的名士看她的眼神立時便溫和下來。
“梟衛就是這點好,辦起貪官汙吏來,比那些朝中的老驢們利索。看,還是個小姑娘,能做出這樣的事,足見勇慧過人,非尋常女子也,敬你一杯!”
陸棲鸞看向謝端,後者微微點頭,知道這酒不能不喝,便一杯飲盡。
“謝諸位謬讚。”
舟隱子又道:“本來聽說朝廷來人把謝無敬撈回朝中去,我等皆避之如虎,現在看心倒是放了一半。陸典軍,你這般年華便做到這般位置,朝臣們便沒有說你不是的?”
陸棲鸞回憶了片刻,道:“也不是沒有,可能是因為下官姻緣不利的緣故,說得少。”
“升官關姻緣什麼事?你未婚夫婿位高權重把你提到這個位置的?也不對啊,若是哪家貴門相中了,該是讓你辭官才對……”
陸棲鸞道:“說來慚愧,籠統點說,我已有過四個未婚夫婿了,都因涉罪讓我抓過,上面算了算我的功績,升官……是比尋常人快些。”
“四、四個?”
“……是。”
舟隱子哎呦了一聲,道:“謝端你還不快跟陸大人學學,你看人家,想嫁個人都姻緣坎坷,你再看看你自己,而立之年了還想著抗婚,老侯爺多傷心啊。”
陸棲鸞起初是真看不出來謝端已經年滿三十了,先前聽人謝公謝公地稱著,還當是個鬢上繁霜的中年,一見面看他光風霽月宛如仙人,還認錯了人。
謝端淡淡道:“我畏紅塵多妖豔,紅塵懼我浮名身,又何敢害人?”
他說的是婚事,陸棲鸞卻聽出他的避世之意,道:“今日本不敢壞了諸位詩談之興,但朝中動盪不休,下官還是不得不說,朝中黨爭不休,黎民戰禍不斷,請謝公出山一匡世間正序。”
謝端靜靜地看了她片刻,轉著手中的酒盞,道:“來隱瀾山的說客已是不少了……你是有何把握,覺得自己能說得動我?”
旁邊的舟隱子道:“這碧雪凝湖詩會已辦了十年,十年前,足有百舟競渡!不過十年,昔日濟濟一堂者,便因那朝中爭鬥死的死、貪的貪……死了還是好的,那些自甘墮落之輩,我是永不願再見!我們去做官,可以啊,把那些死的人、那些真正想報國的人命還回來!”
他說得憤怒,卻透出一絲悽然之感,這裡的人,早已厭惡了官場傾軋,他們怕,怕自己一腔熱血付與汙濁,因而避之如虎。
湖上一片寂然,謝端的目光裡多出一絲說不出的哀色,片刻後,將手中的酒盞澆入湖中,似是在祭奠誰。
隨後,舟上的那些名士與他一般,舉酒相祭。
“……今日之後,帶著聖旨回去吧,陛下知我固執,不會為難與你。”他淡淡道。
陸棲鸞等他們祭奠完,並沒有按他說的做,默默解下帶在身上的一隻長木匣,取出一支卷軸,徐徐展開……卻並非聖旨。
“這是……”
“我知諸位不願聽,但我還是想念一念。”
陸棲鸞眼中流露出同樣的悲色,輕聲道——
“這上面的名字……都是在梧州戰亂裡,死去的將士。”
第69章 燈火闌珊夜
他們是世上最為鼎貴的那一類人; 名門之後,盛名滿天下,無論是榮華富貴還是大權在握; 都不是他們真正所求的。
陸棲鸞不懂他們的山水寄情; 但懂得天下之人都有的心願,便是天下太平。
“柳裕; 前鋒營伍長; 家中有一妻一兒; 染瘟疫而死。方贇; 虎門衛右營士卒; 戰中身中三箭,與賊同亡……”
“……郴州,軍戶一百七十三,十人赴戰; 一人獨歸。綿州; 軍戶三百一十四,青帝山一戰; 盡沒。”
幽幽長吟,吟得山靜月幽; 教人一抬頭見這滿月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