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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嬸說得口乾舌燥,但卓璉卻沒有半分動搖,她還指望著將酒坊發揚光大,藉此改變桓家困頓的窘境,又怎會同意此事?
抿了抿唇,她道,“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娘好,只是桓家除了酒坊以外,也沒有別的營生,光指望小叔,日子肯定是過不下去的。最近我會到酒坊中,幫娘打打下手,絕不讓她太過勞累,還請林嬸放心。”
定定地盯著卓璉,林嬸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竟會說出這種話來,以往卓氏最是貪財好利,對破敗不堪、經營不善的酒坊也萬分嫌棄,聽見能賣二百兩銀,依著她的性子,絕對會忙不迭地應承下來,今日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璉娘,你再好生考慮考慮,咱們當了這麼多年的鄰居,林嬸也不會害你們,要是不滿意這個價錢,跟買主商量便是。”
因怕卓璉再次拒絕,林嬸根本沒給她開口的機會,逃也似的離開了。
最開始卓璉僅是有些懷疑,現在她已經確定了,林嬸之所以出現在桓家酒坊,絕對是有人指使,但究竟是何人指使,為何這麼做,她卻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
一路思索著走上臺階,甫一邁過門檻,便有濃郁的酒氣順著風拂到面前,讓卓璉嘴唇緊抿,杏眼中顯露出幾分嫌棄。
大周朝濁酒居多,釀製這樣的濁醪,用的酒麴很少,投料粗糙,發酵期短,種種原因導致了濁醪色澤渾濁,酒味偏甜,酒度也低。普通百姓常常飲用米酒,倒也不會嫌棄,但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都不滿足於此種酒水,改為追捧更加澄澈透明,整體偏綠的清酒,還取了許多雅緻的名字,譬如竹葉青之類的。
卓璉走到近前,就見一個相貌普通的男子站在灶臺邊上炒麥子,這人的廚藝應是不錯,不斷翻動著鍋鏟,使麥子熟而不焦,色澤越發濃黃,還迫出陣陣麥香氣。
男子正是福叔,此刻他正在制曲,萬萬不能打擾,否則麥子焦糊也會影響酒麴的品質。
卓璉好歹也釀過近二十年的酒,只消一眼,就看出了桓家酒坊的問題——制曲的方式太簡單,只能做出下等的曲料,配方也並不講究,這樣能釀出清酒才怪。
桓母見兒媳來了,急忙將人拉到跟前,壓低聲音說,“別去打攪你福叔,先過來幫娘一把。”
想起剛才遇上的婦人,卓璉忍不住問,“娘,林嬸說有人想要買下酒坊,還願意拿出二百兩紋銀,可是真的?”
桓母神情不太自然,她微微頷首,“的確如此。”
整件事裡都透著古怪,卓璉必須問問清楚,否則要是桓母將酒坊給賣了,日後再想釀酒怕是難上加難。
拉著桓母坐在木椅上,她神情嚴肅,略顯豐腴的身子緊緊繃著,繼續問,“您別瞞我,買主到底是誰?”
“卓家。”桓母咬了咬牙,終於說了實話。
卓璉臉色瞬間變了,若桓慎只能說是話本中一個下場悽慘的配角,卓家則完全相反,他們的運道極佳,因為是女主角的遠房親戚,再加上釀酒的本事不錯,最終被封為皇商,風光無限,令人豔羨不已。
與之相反,桓家卻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就連貴為鎮國公的桓慎也不能倖免,吐血身亡後,屍身被餵了野狗,連全屍都沒留下。
提前知道了這樣的結局,卓璉怎會同意將酒坊轉讓出去?
“娘,咱們的店不能賣,小叔雖是衛士,但過段時日就要去京城了,吃穿用度樣樣都不是小數目,二百兩紋銀看似不少,在京城那等繁華地卻聽不見響聲,務必得長長久久賺得銀子,日子才能越過越好。”卓璉探出舌尖,舔舔乾澀的唇瓣,內心無比緊張,她生怕桓母一個激動,就應下此事。
桓母不住嘆息,“你再容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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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嬸從酒坊離開後,並沒有直接回到西街,反倒去了汴州城裡最繁華的地段,進到了一間酒樓中。這家酒樓同樣是卓家的產業,其中售賣著各色各樣的美酒,還有不少佐酒的佳餚,吸引了不少客人。
這已經不是林嬸頭一回來了,但她仍覺得彆扭,站在大堂中央,雙眼四處打量著。
沒過片刻,就有夥計走上前,將人帶到了雅間中,催促道,“小姐就在裡面,你快進去吧。”
林嬸愣愣點頭,推門而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窗邊的綠衣女子,約莫十五六歲左右,此刻她用手拄著下顎,目光落在樓下熙攘著街道上,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瞧見姣好秀美的側臉,輪廓精緻,雖沒有塗脂抹粉,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清雅氣質。
聽到動靜,女子略微偏頭,一雙明亮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