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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雜放在冰涼的水缸裡,到底沾了些灰塵,卓璉用清水洗淨,後又浸泡,拿鹽、糖等調料碼上好,又從木架上拎了一罈酒下來,撕去紅布,瞥見裡面渾濁的酒湯,不由皺了皺眉。
即使知道大周朝的酒水以濁酒居多,清酒價高而量少,但看到桓母釀製出來的白酒時,她面色沉鬱,倒了些在小碗中,用嫌棄的目光端量著。
“嫂子一直盯著這壇酒看,可是出了問題?”桓芸疑惑的問。
卓璉搖了搖頭,心中暗道:怪不得桓家酒坊的生意日漸冷清,就算濁酒的釀製法門很簡單,這壇酒的品相也算不得上乘,色澤渾濁,幾乎沒什麼香味可言。
將泡在水中豬雜撈出來,倒了些酒,用薑片反覆擦拭揉搓,除去肉類本身的腥氣,而後將其放在滾了的白粥裡。滾燙的粥水與豬雜甫一接觸,就有一股濃香四散開來,由於粥底的米膠格外粘稠,可以牢牢包裹住豬雜,使之保持鮮嫩的口感。
桓芸站在灶臺旁邊,根本挪不動腳步,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不斷冒泡的豬雜粥,沒想到這種下貨也能做得如此好吃。
香氣越滾越濃,從狹小的廚房中溢位,隨風捲動,傳到了桓慎的屋裡。
就算身體極為疲憊,男人也不敢繼續睡下,萬一卓氏趁他不備,故技重施,再用麻繩將他綁起來,硬灌下砒。霜……
那種無力反抗的感覺令桓慎無比焦躁,眼底滿布血絲,模樣說不出的滲人。
這檔口聞到了這股濃香,他的情緒非但沒有平復下來,反而生出了幾分警惕。
算算時間,母親還沒從酒坊歸來,在廚房中做飯的人除了卓氏以外,不做他想。這婦人往日最是懶散不過,根本不會下廚,今日這般反常,難道是想在飯食中下毒,將全家人都給害了?
桓慎面色越發陰沉,他翻身下床,快步往廚房走去,待看到手拿湯匙,舀著粥往嘴裡送的妹妹,想也不想地厲聲呵斥:
“放下!”
小姑娘本就膽小,瞧見二哥面色血紅、青筋鼓脹的模樣,嚇得心肝直顫,急忙將碗碟放在旁邊,不住吞嚥口水。
瞥見桓芸煞白的臉色、略帶驚恐的眼神,卓璉說不出的心疼。她很清楚桓慎的想法,無非就是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她罷了,畢竟剛才的藥湯中被下了砒。霜,就算桓慎心胸再寬廣,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走到桌沿邊坐下,卓璉端起湯碗,吹了吹上面的熱氣,然後一口一口將豬雜粥吃了小半碗,這才抬頭,注視著近前的青年,沒好氣道:
“小叔,粥裡沒毒,你怕什麼?”
桓慎被噎了一下,也不知如何辯駁,只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桓芸眼巴巴地看著嫂子,兩手捂著腹部,委屈得紅了眼。
好在卓璉挑選的瓷罐足夠大,剛才她怕小姑娘餓壞了胃,遂提前盛出來一碗,這會兒在粥里加了些枸杞葉,又放了白蘿蔔汁提鮮,香氣簡直讓人垂涎三尺。
對上妹妹控訴的眼神,桓慎抿了抿唇,到底沒說什麼。當粥碗擺放在桓芸面前時,她都顧不得燙,草草吹了下,便大張著嘴嚥了進去,連吃了好幾口才放慢速度。
第3章
卓璉的廚藝雖然不錯,卻不能使桓慎放下心中的警惕與戒備,他如同正在捕獵的猛獸,腰背緊繃,直直立在桌前,俊美面龐不帶半分柔色。
話本中早逝的鎮國公近在眼前,卓璉實在無法以平常心面對,只能一語不發地低下頭,忙著手上的事情,避過那人銳利逼人的目光。
人在飢餓的時候,就算是不添任何佐料的乾糧,也會帶著難以言喻的甘甜,更何況豬雜粥本就鮮美,加了枸杞葉,屬於菜蔬的清香便會融入到粥底中,口感更豐富,同時也更具層次。此時桓芸吃得頭也不抬,從上往下打量,能清楚地將她耳根處泛起的紅暈收入眼底。
等一碗粥喝完後,小姑娘這才抬起頭,雙眼溼漉漉地看著卓璉,連連讚歎,“嫂子,你的廚藝真好,我以前從沒喝過這樣有滋味兒的粥。”
卓璉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並沒有把這話當真。
她剛來到陌生的地方,心緒紛亂,根本沒有飢餓的感覺,便坐在長條板凳上歇息,兀自出神。
民國時的卓家酒坊挨著一座教堂,有位留洋歸國的李小姐時常去教堂中禱告,有時碰上了卓璉,兩人就會交談幾句。
李小姐喝過洋墨水,也是有知識,有學問的女子,卓璉非常羨慕她,總會問她有關西洋的玩意,聽說她們用的洋火、洋釘、乃至於洋馬兒,都是坐船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