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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想,今日又闖出禍事來,何棲讓阿娣取出藥油,湊過去要與他擦臉。盧大郎算中聞得何棲身上似有似無、淺淺淡淡的香味,剎時臉似火燒,搶過藥油道:“阿姊,我自己擦。”
何棲微怔,又見他連耳朵尖都紅了,不由悶笑。她一時情急,倒忘了盧大半大的少年,已知曉男女有別。
“擦好了藥油,將事老實交待了。”何棲誘騙道,“我讓你沈叔送你回家,替你求情。”
盧大咧嘴一笑,道:“阿姊把我當小三哄。”
何棲頓時莞爾,道:“聽人說話倒是大人模樣,做起事卻沒輕沒重。”
盧大道:“我不過情急,沈叔急著歸家見你,打得好快的馬,不攔著,一會就沒了人影。”
沈拓吃驚道:“原來竟是我的錯?”
盧大老實低頭:“是侄兒錯了。”又轉著眼,問,“阿姊,何公怎麼不在家中,我還不曾拜見呢。”
何棲道:“你怕是搬不來救兵,阿爹訪友去了。”
盧大嘆氣:“怎這般不巧?”蔫搭搭地坐在那,霜打風吹一般。
沈拓替他說道:“不知怎麼生的心思,找上我,要去船上做船工。”
何棲啐道:“你全身有幾兩的力氣?要去船上做活?怪不得要瞞了盧姨盧叔。”
盧大道:“桃溪漁船上也有與我同歲的,在那打魚撐船,也是細伶仃的胳膊,比對起來,我是不輸他的。”
何棲道:“你只看他們船上打魚為業,又怎知他們背後多少辛酸艱苦,酷暑寒冬,細細瘦瘦倒要擔著養家的擔子?”
盧大悶聲道:“家裡雖能過活,也不寬裕,我又居長,白長這麼大,也該與阿爹阿孃分憂。”他抬頭道,“沈叔船上,缺不缺雜役?打掃撣灰的,我總能做得來。”
沈拓摸摸他的腦袋,道:“等你大些,再安排活計與你可好?”
盧大嘆氣:“沈叔也拿話哄我。”
何棲笑道:“不是拿話哄你,實是你歲小,再者,你阿爹還道要你繼承衣缽呢。”
盧大喪氣,又是長嘆一氣:“我便學了阿爹的本事,上街搖鈴要等得猴年馬月去?別人看我面嫩,半根鬍鬚也無,哪肯找我算命看相?”他搖搖頭,伸出三根手指,“等我到了這歲數,再去哄騙人,方能賺得銀錢。”
沈拓又是一巴掌招呼過去,道:“胡說,你阿爹哪裡哄騙人?”
盧大笑起來:“真個當我不知?阿爹也就幫人排八字算吉日拿手。”
何棲差點笑出來,連忙掩袖遮過,起身道:“我盛木蓮凍與你們吃,連盆浸在涼水中一天,倒有幾分涼意。”
沈拓將盧大撇在院中,自己跟在何棲的身後,將懷裡一包鮮摘的無花果遞給何棲,道:“池邊野生的果樹,我想著果肉清甜,你許是愛吃,便摘了一包回來。”
何棲開啟荷葉包,裡面一捧紅紫微青、鮮靈靈的無花果,隱有清香,唇邊笑意深染,促狹地施了一禮,道:“大郎有心,多謝記掛!”
第一百零二章
沈拓被何棲逗得哭笑不得; 掰開一個無花果送到何棲嘴邊; 忽然心酸道:“我難得早歸; 盧大這混賴小子; 偏又出來壞我的好事。”
何棲就著他的手小心吃了幾口果肉,果然甘甜清香; 聽沈拓怏怏不樂,笑道:“飯後送了他家去; 別讓盧叔與盧姨與他動氣; 能費什麼事?”
“這小子只欠棍棒教訓,打了一頓還能老實些。”沈拓道。
何棲道:“盧姨不知打斷了多少竹棍木條; 也沒見他們兄弟聽話老實。再者 ; 大郎也是為爹孃解憂,對錯暫且先擱置一邊。”
沈拓笑起來:“依你說的,他不該打罵,反倒該誇?”
何棲點頭:“攔馬魯莽該打; 本性純良該誇; 賞罰分明才好呢。不問前因緣由就打他一頓,莫非是要教導他不該生出擔責分憂的心思?”
沈拓在旁也不應聲,只管一瞬不瞬看著何棲發笑。何棲以為自己臉上沾了髒物,拿袖子輕拭了左右; 問道:“我身上有什麼不妥?”
沈拓握住她的手; 笑道:“並沒有不妥的地方; 我只想著,阿圓以後會是個好阿孃。”
何棲奪回手睨他一眼; 拿篾兜從缸裡撈了一尾紅尾鯉魚上來,道:“喏,勞煩夫君去鱗去骨,做一盤切膾來。”
沈拓依言接過魚,又問:“娘子隨意支使我,也不給嘉賞好處?”
何棲笑看著他,問:“尊駕要什麼好處?儘管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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