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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公明常說,為君者須有威嚴,”他話鋒一轉,“大人親則親矣,威嚴總是欠缺。”
為君者?我的注意力被這三個字吸引去了。
我當然知道他所說的這個“君”字肯定不是君主的意思,但是還是無法控制地浮想聯翩。
“當然,考慮到大人的年歲,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經實屬不易了,”李典話鋒第二次轉折,“與大人相處,常常讓屬下產生幻覺。”
“什麼幻覺?”難道我是罌粟花五石散?
“老實講,最初伯父攜典求見大人時,大人不過十五歲,要追隨一名如此年幼的上司,典之前實在難以想象……”他的眼波在火光映照下緩緩流淌,“很快我就知道自己錯了,大人雖未弱冠,但心胸膽魄,已經足以讓滿朝公卿汗顏自慚了。”
我第二次心花怒放得說不出話來。
“但是,容屬下直言,大人身上所欠缺的東西,實在足以致命。”他第三次轉折。
“致命?!”我胸口裡有東西猛地一跳。
他毫不避諱地點頭:“大人出身世家,卻無視君侯公卿,歷任太守,卻緊抓兵馬,也是近年天下未定,邊境不平,並、冀二州刺史又與令尊有些舊情,不然大人區區一郡太守,如何能夠緊握著七千精銳輕騎?”
“可是,當時文和先生明明說沒問題的……朝廷並沒有撤去我虎豹騎的編制……”我記得很清楚。
“若是有朝一日,朝廷下旨撤去虎豹騎呢?”他抬眼看我。
賈詡沒有告訴我。
“我能怎麼辦?”我艱難地吞了口唾液。
“其實……”他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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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頭滾回地鋪去思考這個難題。
若使有這麼一天,朝廷得以穩固,必然會對地方軍閥和勢力進行清除,老爹他……我感覺會是第一批挨宰名單啊。以目前馬騰的思維,兩年前都能低頭辭去涼、益二州州牧的任命,現在大概也不可能憤怒的揭竿起義。朝廷可能給他戴上三公甚至更高的名譽頭銜,以換取大漢朝在西北的主權。
老爹這棵大樹一旦被架空,我這個做長子的必然首當其衝受到牽連。
手上七千虎豹騎……能留下一百個人都算不錯了,大漢律從沒允許過地方官吏升遷調任時還能帶著自己的兵馬四處奔跑的,除非他居心叵測。最近的案例還是董卓,從幷州刺史調任河東太守時,他拒絕將自己手下幾千精銳交給新任刺史,全部帶去河東虎視洛陽,還情深意切地寫了封解釋信,還真感動了何進這個蠢貨,何進和十常侍大決戰前夕竟然還指望著董卓派兵來幫自己一把,最終董卓果然成就了一代霸業——儘管這次他的霸業被人為地縮短了一兩年。
如果我真被削掉兵權,手上只有郡國裡那區區兩三千服役民兵,還時時刻刻處於各方人員的監控之中……我還有任何資本去征戰天下麼?
我的腦袋都大了起來。
當年真不該勸老爹聯合皇甫嵩拯救洛陽朝廷於水火之中啊!
我又一次後悔不迭。
英明睿智極富遠見的賈詡大叔……你怎麼給我們貢獻了這麼一記昏招啊!
其實根本怪不到賈詡,要怪只能怪鼠目寸光、毫無政治鬥爭經驗的馬騰:當年只要控制住小皇帝,再安排刺客或者在酒宴上殺掉皇甫嵩和朱儁,朝上根本沒有其他人能夠和我們抗衡了啊。可惜,這三個當時最具軍事實力的蠢貨:涼、益二州牧馬騰、扶風太守皇甫嵩、河南尹朱儁,功成名就之後全部打發到邊遠山區開荒駐邊去了,將朝政大權拱手讓給王允、張溫和荀爽。
也是託大家謙讓的福,這一屆三公們的任期格外的長,竟然從初平元年做到了初平四年,至少桓靈兩代,從沒見過這麼穩定的政局,甚至連九卿都沒有怎麼變動——除了被天火襲擊的我和遭受報應的前廷尉宣播。
機遇從來都是稍縱即逝的,你若是抓不住它,它絕不會停留。
錯過了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們馬家恐怕再無翻身之時。
馬騰跟我最好的結局,就是像老祖宗馬援一樣,為大漢朝廷打一輩子的工,七老八十臨死前還被剝奪了所有的權力與榮譽,死後家屬連殯葬費都湊不齊,還需要皇帝偶然間想起來“馬援他家怎麼樣了?”才給補發了幾塊零花錢。
而且……這還是最好的設想之一。
現在我開始羨慕衛青與霍去病兩人了。霍去病就不用說了,二十六七歲便英年早逝,他當時可是在萬人的景仰與皇帝的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