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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閹公?”
那扮演“管閹公”的跑上臺,搖晃腦袋說,“陛下,小的是國公,不是閹公!”
“公公母母的,你自己都分不清楚!”
“臣確實分不清!”
“她說愛妃是酒保女,如何是好?”
“那就……封皇后!”
“宣,愛妃為明節皇后!那這個不哭的怎麼辦?”
“這……貶為那庶人,關在那冷宮,學那戚夫人吶,搗米又搗舂!”
☆、疏離
孔慈與馮熙正敘舊; 兩人經久不見; 過去的矛盾也都因重新成為同僚而化解。男人之間的觥籌和默契,如同風霜項背,敵營殺敵; 相互比對著誰也不輸給誰。
今日的飯資恐怕還要爭搶一番。
女人則各有各的心事。
馮君的心思有時掛在孔慈及其母親身上; 張氏偶爾驚怕似的瞪她一眼,她本想對她微笑,但奈何皮肉硬是笑不出來——長時間不笑的人,笑已經不是他們肌肉熟悉的本能。
那張氏趕緊把眼睛撇開; 去看底下的雜劇。
馮君這時便對自己覺得失望,知道自己沒辦法討張氏的喜歡。
為什麼想討張氏的喜歡……馮君瞥一眼孔慈,他與馮熙已經交投貼耳; 臉上微醺紅潤,酒醉味道從他身上漸漸四溢,時而大笑、時而鬱結、時而擊唱:
“將士三箭定天山!”
“壯士長歌入漢關!”
馮君倒是心裡笑,這鐵漢子; 傻起來也無邊無際的。
然後那呂繚醉酒的模樣印入腦海。那呂繚並不醜陋; 且也是醉酒,為何便看著令人噁心?
這兩箱心思轉換; 心裡覺得越發煩悶了。
文迎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窗前,背對著桌,只能看見她腦後烏黑盤起的雲髻,身形盈盈不堪一握。
小環在她旁邊,趴在窗上; 瞧著底下雜劇正看得大笑,正笑著笑著,轉頭一看文迎兒,那臉上溼的妝容全花了。
小環用河東話說:“咋的了?”
文迎兒像沒聽見,石頭佛像一樣盯著下面,眼睛眨也不眨。
底下《珠宮怨》演完了,兩個雜班男女從後邊下去了,上來新人唱賺,唱的又是《清平樂》。
文迎兒臉上的淚溼漸漸幹了,伸袖子將染暈的妝容擦掉,擦得乾乾淨淨,無人看出她沉默大哭過了,這才回頭笑對小環說:“沒什麼,我就是知道了。”
小環莫名其妙:“你知道什麼了?”
文迎兒將她抱起來,繼續看下面唱,然後問:“你知道宮裡的官家,死了埋在哪裡?”
小環想了想:“皇陵。”
文迎兒問:“那宮裡的皇后,死了埋在哪裡?”
小環道:“皇帝身邊兒躺。”
“宮裡太監死了,埋在哪裡?”
“太監……”
“皇帝死的時候,挖個大坑,他們陪著去陰間服侍。有的命好的,外邊收個養子,就能養老送終,給自己挖個像樣的墓地。”
“你知道宮裡頭,沒了位分成了庶人,關在冷宮裡死了,埋在哪裡?卷個草蓆,丟到外面,找不著冢,無處祭拜,逢年過節,向天一問,大姐姐啊你去哪了?但見那宮裡的樹搖來搖去,它也不知道呀。”
小環看她一直笑著說的,也笑著答:“好玩好玩,我也卷個草蓆子,然後誰也找不著我了。”
“傻孩子,你有娘,有這麼好的大哥,你往後,長到七八十,膝下兒孫繞,然後他們給你蓋個銷金大房子,把你放在裡頭。”
“那不是把我關起來了?我不要,我要草蓆子。你住大房子。”
文迎兒點點頭,“嗯……我住大房子,我住最大的那個。”
從南往北,鵲臺、乳臺、神道列石:望柱、馴象人、瑞禽、角端、仗馬、控馬官、虎羊、客使、武將、文臣、門獅、武士;三百丈神牆圍上宮,神牆四隅有闕臺,上宮陵臺之上站著倆石獅子、石宮人,陵臺底下有地宮,那些人跪在那裡,哭天搶地,奉饗食祿,祖朝萬世,經年不息。
文迎兒在那視窗又站了許久,跟著小環玩鬧,等那張氏將孩子從她懷裡給強行抱走了,跟她說,“走了,走了!”
馮君先退去了,孔慈與張氏帶著小環也出了間,底下雜劇的早就收了,文迎兒還意猶未盡地站在那處。
馮熙醉醺醺地,從後面過來將她抱住,將下巴抵在她頭頂,“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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