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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來了,已經等了兩個多時辰。這個小宦者生得實在是好,十二三歲的年紀,身量兒已隱隱顯出玉樹臨風的姿態,舒眉朗目,鼻尖兒、嘴角兒微微上翹,頑皮中透著股讓人一見就喜歡的暖意。
“罷了,不枉我等這一回。”李進忠心裡讚了一聲,從嘴裡吐出的卻是另一番言詞:“你耍夠了嗎?餓了吧,要不要先吃點兒點心啊?”他要給這個孩子立點規距,畢竟是他手上送出去的人,將來差使倘若辦砸了,皇后怪罪下來,他也少不得要擔些干係。
“稟大人,小的來興兒,自去年進宮以來,一直承蒙蘇公公關懷、照顧,無以為報,特摘了些鮮桃孝敬他老人家。若說餓,咱家也吃了些桃子,還不十分餓。大人餓了,先用就是,小的在旁候著。”
“倒是一副伶牙俐齒,小小年紀,在本監面前竟敢妄言,是欺本監好性子嗎?”李進忠故意加重了語氣,心中卻是愈發地滿意了:皇后派到東宮太子身邊的耳目,自然是聰明伶俐些得好。
來興兒雖說兒童心性,孃胎裡自帶的一份俏皮灑脫,但進宮一年來,耳濡目染,也略懂些上下尊卑之道。尤其是對這位傳奇的省監大人,平時耳朵裡更是灌滿了關於他的種種傳說:據說這位相貌兇惡的省監大人於先帝朝時一直鬱郁不得志,在這閒廄院中一呆就是二十多年,在肇始於五年前的那場大叛亂中,他從京城一路追隨當時的太子,如今的皇上身邊,不離不棄,並扶保皇帝臨危登基,號召天下兵馬平叛,深得皇帝的信任,京城收復後被破格提升為正三品的內侍省監,是如今朝中炙手可熱的人物。漫說來興兒這樣不入流的小宦者,即使是宮內各處的掌事宦者,聽到李進忠這樣的責問,恐怕三魂也要嚇出兩魂來。來興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俯首再不敢出一聲。
蘇福忠此時端著盤洗淨的鮮桃走進來,笑著對李進忠說:“這孩子叫我給慣壞了,不懂規矩,大人莫怪。”他和李進忠大半輩子的交情了,說話自然沒那麼拘束。
李進忠斜睨了一眼匍匐在地的來興兒,嘴角擠出一絲笑意,就勢站起身來,對蘇福忠擺了擺手:“時候不早了,就讓他隨我走吧。”
蘇福忠一怔,雖然在來興兒回來之前,他的這位老夥計已經向他透露了要調來興兒到東宮伺候的來意,但按宮中的規矩,像來興兒這樣的粗使小宦者進入東宮當差,通常是要先交由太子內坊教習訓導三個月,經考核合格後才能正式進入東宮。雖說大亂初平,內侍省宦者人數尚不及往時的十分之一,一應規矩從簡,但也沒有內侍省長官親自帶人走的先例呀。想到這兒,蘇福忠小心翼翼地問了句:“萬歲爺的那匹雪裡青一向都是這孩子伺候的,大人可否寬限一日,待他把這裡的差使交待清楚後,我再給大人送過去?”
李進忠不耐煩地搖搖頭:“我也是今兒早起才接下的這個差使,娘娘說得明白:晚膳後就要見人。若是娘娘沒瞧上,他稍後也就回來了。”說著,朝來興兒的屁股上輕踹了一腳,“小子,跟我走吧。”
李進忠帶著來興兒穿宮過院,來到皇后起居的清寧宮時,卻沒見著張皇后本人,而是由皇后的陪嫁,職任尚宮局司正的芙蓉代表皇后接見了他們,並且接見的過程短暫而平淡,絲毫不像今天早晨張皇后親自交待差使時那樣火急火燎。芙蓉只漫不經心地瞟了來興兒一眼,就笑著對李進忠說道:“有勞李大人了,就讓這孩子留在這兒吧。”
李進忠跨出清寧宮的大門,抬頭瞅了眼滿天的星星,回想起今天辦的這趟差使,不禁倒抽了口涼氣:皇后身為張氏後人,對與楊氏一門有著千絲萬縷聯絡的太子備加提防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在東宮內她不知已暗中佈下了多少眼線,今天為什麼單單把這樁隱秘的差事交給自己這個外人來辦?是出於試探,還是籠絡?關於來興兒這個小鬼頭的身世、來歷,芙蓉顯然是有所瞭解的,這麼說來,自己一天來的行蹤盡在清寧宮的掌握之中,作為執掌六宮庶務的內侍省監尚且如此,更何況宮內的其他人呢?看來,不過幾年的光景,宮內儼然已是皇后的天下了。
近一年來,李進忠常有一種強烈的預感:皇帝龍體欠佳,皇后和太子之間的對決隨時一觸即發,自己早晚要在二者之間做出選擇,而一旦站錯了隊,到時只怕連回閒廄院牧馬的機會都沒有了。這也是他有意回閒廄院選定來興兒進入東宮的主要原因,他要開始為自己的將來提前佈局了。
李進忠後來才知道,來興兒只在清寧宮住了一晚,第二天天不亮就被送進了裝扮得花團錦簇般的東宮,而這一天正是兩位新太子嬪入宮的日子。
尋常公卿士大夫家的女子入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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