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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誰算計來!”蘇一竟沒算到蘇太公會如此,也委屈得一眼裡攢淚。卻又是不願低頭的,跺腳進了東偏屋,要收拾了東西走人。那東偏屋又哪裡還有她的東西,盡數換成了蘇太公的。她又抹淚,翻箱倒櫃地找了家裡的地契房契,揣兜裡出來,“我衣衫包裹呢?”
周大娘看蘇一和蘇太公鬧開了,心下又不忍,忙上來拉蘇一,“可別鬧了,這大晚上你往哪裡去?黑燈瞎火不說,天兒也是要上凍了,你一個女孩子家,在外不安全。恐遇著壞人或凍出了病,又要遭罪。”
蘇一撩開她的手,“大娘但凡真顧念我和爺爺的感情,斷然不會挖空心思要這房子,壞我和爺爺。這番你們且得願了,我便看著,你們如何說話算話呢!”抽了下鼻子又問:“我東西在何處?”
周大娘還要再勸,蘇太公出聲兒,“要走便讓她走,教出這麼個孫女,是我的無能。小氣刻薄不說,還忤逆不孝!放眼整個鐮刀灣,哪家的姑娘敢跟她親祖父這麼槓著來?聽話還來不及,沒有跳腳唱反調的!算我慣壞的,這回就讓她出去好好想想,想明白再回來!”
“您且放心,出去我便不回來了!”蘇一仍是犟嘴,自往東偏屋裡去。到了那邊兒,原以為該騰出間房來給她住著,卻不成想,她要與周大娘同擠一間,而周安心早把周安良騰出來那間佔了。她又在心裡罵了百八十遍不要臉,把周安心的衣裳鞋襪盡數抱到院子裡摔在地上。
洩完憤,拎了包裹頭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周大娘兩面為難,問蘇太公,“真讓一一這麼走?她一個女孩子家,遇著事可怎麼是好?”
蘇太公仍在氣頭上,擺手進東屋,“她那身手和脾氣,能吃什麼虧?讓她走,誰也不許去找。這樣兒的性子,不壓一壓,誰敢娶她?”
那邊周安心和周安良得意,周安心過來拉著周大娘的胳膊,“娘你別管,蘇一她活該,遲早該有這麼一天。”
“這話不該說。”周大娘打一下她的手,“不過,讓她長長記性也好,確是太粗蠻了些,女兒家不該這個樣子。趕緊把你東西收拾了,咱進屋去,待會兒叫太公咱們一處吃飯。太公幫了咱們大忙,咱們不能不知恩。”
“省得。”周安心去拾自己的衣裳,“要不是蘇一,咱們也不必一直兩屋裡吃飯。她走了正好,咱們一家親。”
周大娘出了口氣,也不念著蘇一了。照理說她走了是好,那丫頭心思多,一直挑得家裡不得安寧。若不是念著恩情,她也不必一直哄著捧著那丫頭。這會兒她周家揚眉吐氣,得了太守家的三小姐,心境上有了變化,大不願意再低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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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一無處可去,逛了一晚夜市,攤位上吃了碗餛飩,身上荷包也見了底兒。
溜達著逛到陶家金銀鋪,她便曲著身子抱包裹在門前坐下。下頭石板陰涼,躥了一身的寒氣。她便靠著門牆,歪頭遠遠瞧那半明半暗的街景。頭上掛一輪毛月亮,散了一圈白環。她又想起諺語來,嘀咕了打發時間,說什麼“日暈三更雨,月暈午時風”、“月暈而風,礎潤而雨”。
這入冬的時節極冷,寒風颳在臉上,拉皮子。她又把臉埋在包裹裡,縮起身子取暖,卻並無大用。扛了一個半時辰,正到子時的時候,竟也累到在這冷颼颼的寒風裡眯了一陣。
迷迷濛濛中有人戳她肩窩,她便仰起頭來叫師哥,問:“開鋪子了麼?”看清時,卻不是他師哥陶小祝。師哥沒生得這麼好,粉面朱唇,一對桃花眼兒。
蘇一認出是那侍衛小白,定了睛子再看,他身後還站了兩人,紅衣釦彎刀,氣勢凜凜。她想起那晚被擒的事情來,有些生怕,忙站起來,往後退兩步扶著門框斂起下巴,“你們……有何事?”
小白看她驚慌,手摸門框藏了半張臉的樣子實在好笑,卻也不逗她,只問:“這麼冷的天兒,深更半夜的,有家不回,你在這裡做什麼?”
蘇一嘟噥,“被趕出來,沒家可回了,可不就在這裡?”
他意想細問,聽到身後有人扣了刀鞘,噔地一聲響,念起時間不對。因而也不問了,上了手去拉她,牽了與他們一道兒走,“既無家可歸,跟我們走。”
“去哪裡?”蘇一一慌,已叫他拽出了三五十步。
“吃些熱的暖暖身子,找個地方安置你睡覺。你這小身板,在這冬夜裡扛寒風,也真是夠能耐的。”
小白拉了她到一酒館,撂她下來與另外兩人坐著,自個兒外頭買小食去了。蘇一收胸弓腰坐在長凳上,低著頭不說話。摸了摸長凳面兒,撐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