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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典薄繼續朝前走,揹著身不疾不徐道:“……你也不必記恨這些同僚。今日他們如此待你,不過因為你前途未卜,他們不想惹禍上身,人之常情嘛。你要理解。”聲音有笑意。
章年卿沉默半晌,問他,“楊典薄,您不怕被我連累嗎。”
“你?呵呵,你不過是先帝欽點的狀元。是犯什麼滔天大罪了,和你說句話就要被連坐?”楊典薄不甚在意,道:“他們看不明白,我這把年紀了,還能跟著他們一起當糊塗蛋。”
章年卿有些意外,眸中閃過喜色,繼而更茫然了:“……新帝真的會因為膈應我是先帝選的人,而不用我嗎?”
楊典薄不答反問,“若新帝肚量就這麼小,你打算怎麼辦。”他意味深長:“真龍天子……也是人啊。”
是啊,若齊王就是這麼小心眼,他該怎麼辦。
章年卿噎住,半晌才道:“那也是我的命。不過,我不信命”他抬起頭,眼中煜煜生光:“楊典薄,您可能不知道。去年秋天我生過一場大病,連名醫蔡勝壽都說我活不了。您看,我現在還不是好好站在這裡。”
楊典薄驚訝道:“哦,你是怎麼挺過來的?”
“當時想得簡單,只想著我寒窗苦讀十年,連個功名都沒撈到手,我咽不下這口氣。這一口氣吊著,硬生生抗過來了。”章年卿說的趣味滑稽。
楊典薄目光驚異的看著他,良久良久,才道:“走吧,這兩天你跟我看看宋史,臨時抱佛腳先學一點是一點。省的過兩天用時兩眼一抓瞎。”
“楊典薄你是說……”
“噓。不可言,不可言。”
楊典薄走在前面,章年卿抱著書,小步追上,急道:“楊典薄,您能說明白一點嗎。是我想的那樣嗎?還是說,我想差了,你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我問你一個問題,倘若新帝讓你修撰《新魏史》,你敢嗎。”楊典薄語出驚人。
章年卿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他一個剛入翰林的新人,既無資歷又無能力,比起飽讀詩書博學多才的大師大儒們,他就像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孩。誰會讓這麼一個孩子去編纂年史呢。給大儒們打打下手都是抬舉。
“且不論可能與否,你只告訴我,你敢不敢。”楊典薄擲地有聲,喝問道。
頭頂太陽熾烈,章年卿腹背燒心,不一會便汗流浹背。“我不敢。”章年卿閉了閉眼,只覺得恥辱,對於一個少年天才來說,沒有什麼比承認自己無能更絕望的了。
楊典薄露出一絲笑容,這次笑意達眼,真心實意:“難得啊。我還以為你這般年紀的,都是心比天高,不知天高地厚。誠實,我喜歡。”
楊典薄拍了拍他肩膀,道:“雖然你我同職,你卻比我高半品。我本應喊你一聲章大人,章大人,今日讓你給我當了次下手,實在對不住。這下馬威,算我代諸人下了。我同你父親是一輩人,論年齡論資歷,都不算太過折辱你。”
“楊伯伯說的哪裡的話。這哪裡是下馬威,今日沒有你為我解圍。我才難堪呢。”章年卿連忙道。
楊典薄笑笑,沒再說什麼。只留下一句囑咐:“天德,你誠實我很喜歡。可若下次有人問你這句話,你一定要答願意。”他長嘆一口氣,“這可能是你唯一的機會。”
“真的有人會找我去修年史嗎?”章年卿不敢相信。
“他們一定會找你。”楊典薄一口斷定。
“天德啊,和景帝是你的福星。如果這個世上,真有人能‘公正公平’的撰寫和景年史,那非你莫屬。”楊典薄攔下急於反駁的章年卿,道:“你怎麼樣,無所謂。他們要的只是你的名字。”
百姓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這個年史無論誰來編纂,都會被打上殷勤獻媚,有失公允的名號。
楊典薄道:“只有你,作為先帝點的最後一個狀元。只要稍加宣揚,百姓們就會相信。章年卿筆下的和景帝,一定是最公平公允的。因為他是帶著感恩戴德的心來寫的。”
章年卿心裡一沉:“倘若他們要冠著我的名字,筆下不實怎麼辦。”
楊典薄平靜的看著他:“受著。”
第17章
和景二十三年,四月十六日,齊王繼位。為示敬先帝,本年延續和景二十三年,次年元月一日,改年號開泰。
新帝繼位後,禮部和翰林院格外的忙,頒佈各類恩旨,登基大典,以及先帝遺留下來的嬪妃安置等等。不過,這份忙卻是把章年卿隔離在外的。
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