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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石桂聽秋娘說過,說在船上聽那人前言不搭後語,這才生出警覺心,寫書的卻只道婦人聽見了詳細,還去告訴婆婆趕緊逃,哪知道讓婆婆捉住了手,乾脆嚷起來,人販子趕緊進來捆住她。
媳婦這才知道婆婆同人販子竟勾結起來,唱曲的姑娘做個手被搏住的樣子,歪倒在臺上,身子發顫滿口哀求,聽書裡南來北往許多人,這麼一段書,各地的罵聲都聽見了。
人販子甜言蜜語騙住了惡婆婆,說甚個漢子心裡想著娘,又道他在外地置了妾,只怕大婦不能容,又說外頭跑貨討個娘子也尋常,婆婆聽了,原來息下去的心思又翻騰起來,兩個這才勾結了,人販子上岸找買家,婆婆竟替他遮掩行蹤。
賣了媳婦開船走,數了銀子要給兒子再買個聽話能生的小娘子,行得再遠些,人販子便露出了真面目,把那孩兒也賣了,賣到燕京去,因著生得細皮嫩肉,還賣了個好價錢。
石桂渾身發抖,這事兒是她不知道的,可聽的這話卻知道喜子當時要去的,絕不是什麼好地界,綠萼趕緊拍她的背,寬慰她道:“如今都好了,老天爺有眼呢。”
石桂原來只當是石頭爹把這故事告訴了呂仙,這才有這麼一本團圓記,可聽了這一段又知道不是,人販的事俞婆子的事,都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她的心思又繞回了站籠,站籠是重刑,俞婆子便是賣了兒媳婦,也不會上這樣重的刑,石桂聽見俞婆子站籠,心裡頭暢快,可也知道必是事出有因的,說起來心酸,可王娘子丈夫不就賣女兒賣娘子,半點事也無。
錢班主說得口乾舌燥,停下來喝杯水,這回唱曲的姑娘退了場,臺上只有錢班主一個,先是唱了一段因果迴圈報恩不爽,跟著便道那人販子原來看她老邁賣不出去,又護著孫子且哭且鬧,賣了孩子要把她拋進江裡。
江心之中扔下去,屍首都浮不上來,這冤屈也就無處訴了,哪知道這婆子此時又不哭了,求著要活命,肯替人販子洗衣做飯辦雜事。
人販子想一回,他一個人孤身行舟也容易叫人察覺,帶著個老婦又不一樣,就說她是娘,娘倆兒在水上討生活,見著年輕孤身的,看有個老婦在,也肯搭他的船。
石桂聽到這裡,後頭的全明白了,為虎作倀,只怕還騙了不少人,那人販子叫人捉住了,俞婆子自然也叫人捉住了。
後頭一段說的便是那人販老婦是怎麼被捉著的,兩個一交待,後頭竟賣了五六個人,有帶著孩子投親的,有一家子老病搭船的,只要上了他的船,就再沒有回來過。
轄區之內接連報了失蹤,都說是渡水而去,就再不見了人影,徐知府初到此地當官,聽見有人這樣作亂,派人盯著渡頭,十來日盯準了人販子,趁著婆子上岸買吃食,扣下她一問,她便立時招供了。
還當這些事同她不相干,她是受了逼迫的,可她時常能上岸來,怎麼不能來報案,再一審人販子,才知道這老婦人把自己的兒媳婦給賣了。
破人之家離人骨肉,賣出去那些,有幾個找了回來,有的尋訪不著,知府雖發了文互通,可也知道似這樣的,再難找回來了。
婆子在牢獄裡痛哭流涕,說都是受了逼迫才這樣行事,怕他打殺了她,不得已辦下案來,可找著的人裡供道,是婆子把她們騙上了船,一時說船裡有吃食,小娘子進船來歇歇腳。
甜湯裡頭擱了藥,一喝人就睡了過去,醒過來要麼被賣了,要麼被捆了手腳,也曾哀求過,俞婆子可沒有半點惻隱之心。
俞婆子便又哭,說自己差一點就給拋到江裡,騙那些小娘子時,人販子就在暗處,若見她略露出些來,就是一頓好打,身上一塊好皮肉也無,若是十天半個月騙不來人,打得更重,著人驗看了,捱打確是實情,身上這會兒也青一塊紫一塊的。
不過幾個月的光景,人就老了十歲,頭髮全都白了,身上半兩肉也無,皮鬆垮垮的掛著,一付慘像,心裡知道怕不能活,對著被騙那幾個又是哭又是跪,又是磕頭,滿堂都聽見她訴苦哀嚎聲。
漢子聽了詳情,在衙門口痛哭起來,也不知道妻子兒子被賣向何處,呂先在徐知府處作客,聽了這樁案子,倒覺著能寫可寫,問了石頭,才補足了之前那些事。
坐了人販子船的,年輕可賣的便賣了,年老賣不出去的,便拋到江中,俞婆子雖沒殺人,卻是幫兇,沒有殺人罪過,也有賣人罪過。可賣了兒媳婦這一條,孃家不來告,便不能判罪。
漢子這番確是要趕去穗州的,他先回家鄉,知道妻子兒子被騙,沿著路途找了半年,實在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