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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的瓷泥包裹為一體。透過她的手背傳下去的力量,恰當而明確,那是一種融合了自控、自信、自我覺醒的力量,獨屬於背後這個男人,魅力十足。
大東運指如飛,不多時佛像便初具輪廓。他停下手,端詳一下,略微修改幾處,說:“這樣——”突然住口。
剛才過於忘我,此時才發現兩人的姿勢分外曖昧。他站在她背後,雙臂半環著她,大掌包住她的小手,像一個擁抱。
大東騰地紅了臉,趕忙鬆開,退後,訥訥無言。
玲瓏倒不忌諱,走近按住他的臂膀,她矮他許多,故而雙手只停在上臂的位置,這樣讓兩人看起來像是兄弟至交。她說:“大東,我小時候跟爹學做瓷,右手還沒有左手靈活,自卑過很久,我爹跟我說過一句話,我把它送給你。他說:哪隻手都連著心,左右沒差。”
她用力緊了緊手臂,離開了。
大東看著自己沾滿瓷泥的雙手,白裡發灰的瓷泥賞心悅目,那種久違的快感冉冉欲出。
而她留在他臂膀的瓷泥,如灼熱的炭火,重燃荒原。
那天晚上,大東做完白日的事,在木棚裡獨自待到很晚。他對著桌上的刻刀看了很久很久,終於慢慢抬起左手。
不遠處的小院,一扇桃花窗輕輕落下。
年底瓷行本該進入繁忙時節,今年卻略顯蕭條。因北方戰亂,陸路阻絕,青坪的瓷器難以北運,轉而積於當地售賣,商戶間競爭異常激烈。呂家沒有店鋪,便顯出劣勢來。寄虹與玲瓏商量租間店鋪,這些天看過不少鋪面,要麼位置偏僻,要麼租金昂貴,都不甚滿意。寄虹愈發想念霍記,不知何時才能將匾額重新掛起。
嚴冰再來時,覺她意興闌珊,幽幽地說:“尚未出師,便開始慢待師父了?”
☆、以指讀瓷心
寄虹拿個乾淨的坐墊鋪在長凳上,沏了盞茶,半開玩笑地說:“師父請用茶。”
嚴冰這才坐下,瞥一眼杯中茶葉,“我只喝銀毫。”
銀毫是白嶺特產,青坪少見,上等的北貨店偶爾有賣,價格貴得咋舌。寄虹白了敗家少爺一眼,換上一盞銀耳蓮子羹,“晚飯時我熬的。”
嚴冰從不吃剩飯,不過這次,視線在寄虹與羹湯之間遊移兩個來回之後,他拿起湯匙。
寄虹托腮看著把蓮子一顆一顆挑出的男人,簡直挑剔到令人髮指,脾氣陰晴不定,但又腹有乾坤,跟她從前見到的人都不同。
她問:“你是白嶺人嗎?家裡也是瓷行的?你進過官窯嗎?”
他的動作頓了下,不露痕跡地轉換話題,“怪不得最近生意不好,原來你功夫都花在嚼舌頭上了。”邊說邊嚐了口羹,然後絕望地放下湯匙。
寄虹不服氣地擺出幾件瓷器,“我和丘成在研製薄胎青瓷,請嚴師父指點指點吧。”
嚴冰望著她得意洋洋的神色,“我說話很不客氣的。”
她自信滿滿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拿起一隻瓷碗,看她一眼,手一鬆,瓷碗掉在地上,碎了。
她的笑容凝固了。瓷碗肯定有不足,但畢竟是心血之作,她自認這幾隻算佼佼者了,難道差到一個字都不配給?
隨著第二隻瓷碗的碎裂聲,她的臉色很難看了,但緊抿嘴唇不發一聲。
嚴冰撿起兩塊碎片對著蠟燭,其中一片隱約透出些微燭光。“這片更薄,照理說青色應該更加清透,但為何發灰呢?因為瓷胎偏灰,雜質多氣孔多,影響了釉料的呈色。”
舉起另一片不透燭光的碎片,“明顯這片更厚,青色便顯得拙笨。”將兩塊碎片斷口對齊豎放在燭下,示意寄虹細看截面,“整體看來差強人意,實則細節漏洞百出。”
寄虹湊近,燭光把瓷片映得清亮,也在她雪白的脖頸上塗抹一層柔和的光暈。嚴冰稍稍挪開些,她按住他,“別動。”
她半邊身子像陷進他的懷抱,他身體僵硬地繃著,困難地維持不太端正的坐姿,她不讓動,他竟然便沒有動。
寄虹並無所覺,正全神貫注地觀察,果然從斷口這個角度很容易看出瓷片厚度與瓷胎質地的差別,一個厚但細膩,一個薄但粗糙,然而差別微乎其微,若非打碎露出截面,很難從外表憑肉眼發現。
“雜質應是淘洗不淨所致,那麼氣孔是怎麼回事呢?”
等候片刻不聞回答,她抬頭看他,他似被驚醒,飛快別開目光,趕緊作答,頭一句居然有些結巴。
她又問了幾個問題,他一一解答,耐心且溫和,難得地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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