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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埋怨似的說出來,他只覺得渾身舒坦。這可真是奇了怪了,她分明是在損他,怎麼聽進耳裡總覺得她在誇他呢?
皇帝心裡就跟醉了酒似的,看著她在月色下清凌凌透亮亮的眼睛,含笑點頭:“對,朕到你這兒了偏就有眼無珠,覺得你是天下間最好看的姑娘。”
昭陽傻眼了,臉紅得更厲害了,卻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哪個姑娘不喜歡聽見別人誇自己吶?可不成,她還有理智尚在。
從倚在樹上離他極近的窘迫境況下抽身而出,昭陽頓了頓,嘆氣說:“主子,您是睡不著,才來消遣小的嗎?”
“是睡不著,但並非來消遣你,只是想見上一面。”皇帝說話也沒個顧忌,“這些日子朕忙得要命,就跟停不下來的木陀螺似的,想抽出空來見上你一面真是比登天還難。你平日裡又去了承恩公府,朕也沒法子把你叫去乾清宮,只能趁著夜裡來看看你。”
可看見了,心卻依然癢著。打什麼時候起他對她竟然越來越不知饜足了?從前只想看著瞧著,而今卻覺得這樣都還不夠,還想近一些,再近一些。最好能時時刻刻待在一起,最好能抬眼便是她,最好能再無顧慮地與她說笑逗樂,能牽手,能親吻。
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急。這丫頭跟兔子似的會逃跑,若是太心急,她指不定又跑掉了。
昭陽瞧了瞧他惆悵又熱烈的眼神,忽然間就很心酸,明知隔著千山萬水,他這又是何必呢?可他那麼用心,到底還是叫她也心軟了,她別開目光,輕聲說:“主子若是想散散步,說說話,小的陪您。”
皇帝都愣住了,嘴唇動了動,險些以為自己聽岔了:“你,你方才說了什麼?”
這樣呆呆傻傻的皇帝,昭陽是第一次見,當下撲哧笑出了聲:“小的讓你回去了,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司膳司做什麼?”
她佯裝要走,卻被皇帝倏地拉扯住衣袖。
“不成,朕聽清了,你方才明明說要跟朕散散步,聊聊天。”皇帝斜眼看她,“好啊,朕竟不知道你也有這樣大的膽子,敢拿朕消遣!”
她心頭又是歡喜又是悵然,那些酸楚的複雜的遺憾的卻又蠢蠢欲動的情緒像是頑強的種子,被不知名的風吹到心頭的土壤裡,頓時爆發出旺盛的生命裡,紮根,發芽,呼拉拉一下子長成參天大樹,撼天動地,叫她難以拔除。
她低著頭,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說了一句:“小的哪裡敢消遣您呢?腦袋不想要了還差不多。”
“胡說。”皇帝笑了,伸手輕輕拍了拍她雪白雪白的脖頸,嚇得她又縮了縮腦袋,“你是朕的宮女,你的腦袋也是朕的,誰敢摘了它,朕要他的命!”
昭陽突發奇想,忽然問他:“那,那若是您自個兒想摘了它呢?”
皇帝瞥她一眼:“你當朕是什麼人?這麼愛摘人腦袋,朕失心瘋了不成?又不是紂王秦王那種暴君,幹什麼動不動要人小命!”
她仰著頭看著他,那樣好看的人,那樣明亮動人的眼,她當然知道他不是暴君了,他是天底下最和氣最有人情味的皇帝。
老站在這兒也不是個法子,皇帝忽然拉拉她的衣袖:“咱們上那邊走走去。”
他說的是太明湖的方向,從司膳司沿著小路走上一段就能橫插過去,這個點兒了宮裡頭靜悄悄的,也沒什麼人。他想與她走走,看看那些明明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景色。
昭陽默然依了他,兩人就這麼慢慢地走著。今夜的月光明亮似水,一地都是白茫茫的清輝,道旁疏影晃動,遠處蟲鳴鳥叫,有初夏的風迎面而來,涼爽卻並不寒冷。
皇帝問她:“承恩公府的差事辦得如何了?”
“一切都很順利,趙夫人待我們很客氣,幾乎有求必應,府上的下人們也恭恭敬敬的,看在您的面子上,都對我尊敬有加。”她那諂媚的毛病是改不掉了,說話好聽著呢。
皇帝失笑:“辦得順手就好,朕一早知道你是個能幹人,這點子事不在話下,難不倒你。”
“您對我可真有信心。”昭陽訕訕地看他一眼,“我可對自己的本事沒什麼自信,從前都是玉姑姑護著我,我沒吃過什麼虧,可也沒辦成過什麼事。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平庸的人,這輩子最好安安穩穩過日子就成。”
皇帝聽著頓了頓,片刻後才點頭說:“有人護著是好事,平庸些也不打緊。人就一輩子,做什麼非得一馬當先、勇往直前呢?”
就像他,他是帝王,註定這輩子不平庸,可今日的尊榮是多少腥風血雨換來的?今日有多尊貴,曾經就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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