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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麼死亡。生命作為存在,其外的介入往往都更為致命。螞蟻如此,人又何曾例外呢?所謂“獸猶如此,人何以堪”,人們是可以引為類比的。
無聊之際,他順手撿起一粒小石子,在板石上面,輕輕地寫下“我就是我”。一陣猶豫,卻又是一陣狂喜,他第一次發現了“我”,第一次在嘗試著認識“我”,這種感覺,真有一種空前絕後的恢弘氣勢,激盪在胸間。彷彿體驗到了哥倫布第一次登上美洲大陸的無比興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的,“我是誰”這麼一個絕對高智商的問題,讀了這麼多年的書,認識了許多事物:身邊的,太空的,老掉牙的,新鮮的。比如這山上的睡仙石,先是由沙粒經成土雲母固結成巖,由於地殼上升運動,而屹立在山頂之上。這些自是不成問題的問題,書上、網上的答案比比皆是,但“我是誰”這個問題呢?哥德巴赫的猜想被人論證了,但這個問題又有誰去求證?誰再肯花上幾十年的時光,或者因此而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就像何景潤一樣的,踐行自己內心的執著?
慢慢地,近似於進入一種冥思中。那是一葉小舟,尚還來不及轉舵,就已被波浪強行卷入風波當中,烏雲籠罩著暮空,黑糊糊的天低垂著,像一隻巨大的手臂,硬梆梆地,直插入海底,攪起萬丈的波瀾,延續在沒有閃電的日子裡,焦急地等待著、困守著、拼搏著……害怕是惟一的承諾,也是激起反抗的惟一潛質。小舟總是將要被沉沒的,但只要槳楫還在,就得奮力搏狂瀾。否則,字為將會更擔心靈魂的不安……
“我就是我,可第二個‘我’又是誰呢?”
“我就是我!”字為被嚇了一跳,好像有一個嚴厲的聲音在猛烈地怒吼著,像一種不言而喻的回答,卻又不見人在何方。他抬頭望天,暮色緩緩地擴散開來,瀰漫四野,自己也被遮掩住了,那是關於一個春秋的夢,是一枕黃粱或南柯一夢裡面所沒有的,也是它們所無法包含的寓言。
“那我又是誰呢?”他忍不住再次默默地追問,一種不羈地癖習,從沉埋中湧起,仰起頭來,四方雲動,長長地籲出一口氣,感覺到自己在挑釁中,褻瀆著什麼古老的神聖。
“我就是我就是我!”聽清楚了,聽清楚了。
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的回答,並且正在回答。這聲音從心裡一次又一次的吶喊著,穿喉而出。幽微中,震顫著古老的音,如洪鐘在寺,舟行水上,把耳側聽,別是一世悠悠。
“我就是我,就是我!”“我就是我就是我……”
因為激動而漲紅了臉,他猛然間發現了自己,這是第一次,他狂喜,他興奮,他猖獗,樂得觸翻天,撞倒了地!一種空前的慾望膨脹著,充塞心胸,溢腦滿髓,彷彿滌除了所有的記憶,包括五千年以來的青春和蒼老!隱隱地感覺到,他似乎終於認清了自己!
“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我……”一遍又一遍地肆意挑拔著,放縱著,揭露著,宣告著……
023
他忽然想到了尼采,“我就是太陽”、“我就是炸藥”,這個超世紀的狂人,這個言語不能到達他的心靈的智者。還有克爾凱郭爾,空自活在自己的精神際野,卻孤獨逝於精神病醫院。
上帝死了,人卻活了;他的身體結束了,人卻活著。
字為也死了,倒在上帝的襁褓中;尼采也死了,卻再也沒有復活,被自己埋進歷史的旋渦。字為獨自撐著一葉扁舟,盪出那穴深潭,作著“摶扶遙而上者九萬里”的迷夢!
他忽然想到了“涅磐”裡的鳳凰,“我就是火,火就是我”、“我是一切的一切,我是一切的一”。那是一隻桀驁不馴的畜生,凌空展翅時,卻又極像一個曠世英雄。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我就是我就是我”。近似於一種狂妄的宣稱,頭頂天、腳踏地,他感受著盤古開天闢地時的艱辛、激情與欣慰。站在高高的山頂,將梟梟的炊煙踩在腳底下,暮色越發的濃厚了,擴散開來,浸染了所有,壓向大地。
心間似乎一下子就拓展了,延伸到無限遠的地方,並且仍在縱深裡,毫無節制的縱橫著,像迅猛無比的太陽風,瞬息即逝,卻已是千萬光年,差點就點燃了整個宇宙,在試圖中、他已接近了能夠容納宇宙所有時空的巍然目標。興奮得手舞足蹈,彷彿已經飛奔在遨遊太空的旅途中。一陣激動,差點從睡仙石上掉下來。半個趔趄,後仰時一屁股撞在石頭上,幸虧沒有碰到頭,也就順勢給躺了下來。天空就像一個蓋子,霧氣騰騰地懸在頭頂、搖搖欲墜。他看到了生的希望,看到了生的執著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