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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旨,我又道,命太女隨駕。
暮春領命,見我不多言語,便躬身退下了。
又站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墨宇道,有一會兒了,陛下在出神,便沒有打擾。
我又沉默了一會兒,回頭看著他,道,已經十四年了,為何你從未提過這話呢?
墨宇卻反問道,其他人又問過這話的嗎?
我又道,開始一二年還有,後來便沒有了。
墨宇道,陛下剛才命暮春的話,奴兒盼了十四年零六個月,如今又是一年冬天將近,終於盼著了。這種事,只怕是多說無益吧。
我轉著指上的多寶戒,道,不然你陪我去一趟吧。
墨宇道,奴兒不合適,但是奴兒有一事相求。
我轉過身來,道,你還說什麼求不求的,說就是了。
墨宇緩緩拜倒,道,奴兒求主上准許奴兒搬出紫英殿側殿,奴兒貴為臻貴君,當得起一宮主位了。
我驚道,你這是怎麼了?朕怎麼離得……
墨宇截住我的話道,陛下如何離不開奴兒?轉過年來,奴兒已經四十歲了,陛下,奴兒不想讓您一天天看著奴兒老去。
我嘆道,你竟以為朕只愛你的容顏嗎?以後朕頭痛的時候,你離朕那樣遠,如何是好?
墨宇道,奴兒又沒有什麼特殊的手法,就是一般宮人也做的好,以往都是陛下給奴兒面子罷了。
說著他緩緩拜下,道,陛下當年留奴兒在紫英殿側殿居住,這樣的恩典,奴兒此生無以為報。但奴兒實在不宜日日出現在陛下身邊,還請陛下體恤奴兒素來體弱,不能再隨身侍奉了。
我只得點點頭,道,你既堅持,朕總是應允的。不過你是貴君,合乎禮制的宮殿只剩下莊毅院了,空了許久,總要整理修繕,年後再說這事吧。
我親自把他扶起來。
墨宇笑道,奴兒帶了點雙色桂花糕過來,這些日子多是韻側君侍候,奴兒們一個個都懶透了。
我笑著看了一眼早已立在旁邊的韻兒,道,可說呢,破虜以前隔兩三日總要來一趟的,現在總有一個月沒來了。
墨宇淡淡的道,得罪了人還不知道,那日你誇韻側君安靜,破虜問他可算的聒噪,您竟說還比不上盛夏的知了。
說罷瞟了韻兒一眼,嚇得他連忙拜下,道,奴兒當去昭隆殿向皇夫請罪。
我笑道,罷了,你便受些委屈去給破虜磕個頭,說是替我謝罪。
韻兒最是個膽小怕事的,這樣一說,旋即就去了。
不一會兒,暮春來報,墨宇也就退下了。
我更過衣,換了件湖水色壽山福海暗花綾衣,批了蜜蠟黃折枝牡丹披風,宮裡已經沒多少低調的衣裳了,卸了滿頭珠翠,只用嵌珠雙龍點翠簪盤起長髮,面無表情的上了青色小轎,泣血殘陽透過轎簾映在我的臉上,直教人心裡空虛的難受。
那日我在夢中驚醒,夢的是那年初三,眾人在綠蟻院設宴,賞月吟詩,烤肉喝酒,最後傾城撫琵琶非煙舞劍,忽然早走的嫵君又抱著流年來了,琴聲響起,夢碎了一地。
轎子忽然停了,替我掀起轎簾的是躍然。十六歲的她已經長得和我一般高,是個聰穎孝順的好孩子。她下午學習騎射,著了一身鸚哥綠暗紋綾衫還未及換過,樸素的很。
雖是和子云一樣的和順眉眼,瞳仁深處卻是我的影子。
她不知道今日為何要來這裡,但是她沒有多問。
靈珊迎了出來,如今她已是白眉老人了。
屏退眾人,只有躍然跟著我們兩個,一步一步蹋在枯黃的梧桐樹葉上。
那年登基後一月,我曾來過一次蘭若寺。是因為我封的碧源主人來了,子蘇要靈珊為他落髮,那是我最後一次涉足蘭若寺,最後一次見子蘇。我並沒有多勸,只是求他答應留在蘭若寺,如此可保安危,然後命人將子云、嫵君二人移出地牢,關押於後山禪院終老。
然後我下令,除非是有人死了,蘭若寺的訊息,一律不得傳入皇城。可是八年前追隨子云、嫵君而來的絲雨病逝,直到他撒手人寰訊息才得以傳到我耳側,又是我心頭一痛。命人以貴君儀葬入皇陵,追封惠宜貴君,知道人死後哀榮都是虛無,只是想讓他能與我相伴皇陵,地下有知,也不致孤苦。
要想做個狠心人,先要對自己狠心。
我問道,他們都還好嗎?
靈珊道,子蘇已經落髮十餘年了,如今法號明澈,和明淨一起在老身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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