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布衣(第1/3 頁)
京城百物貴,居大不易。
歐陽澈從客店的窗戶向外看去,天空中飄著無數的雪花,鋪天蓋地般地下著,整個外面都是一片白茫茫,街道上、房屋上、樹上,都是覆蓋上了一層白色。萬物蕭索,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行走在雪上面,留下一長串的腳印。
一陣刺骨的寒風吹過,歐陽澈不由得打了個噴嚏,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心裡面也不由得一陣悲涼。
到了東京城半年多,歐陽澈對東京城的人情冷暖,可謂到了骨子裡。
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殘杯與冷炙,處處潛悲欣。日日裡想尋求終南捷徑、一展胸中報負的他,到頭來還是一無所得,落了個盤纏用盡,囊中羞澀。
也有深居高位、皇親國戚者欣賞他的才識,徵他為時刻幕僚。但他嫉惡如仇,直言不諱,慷慨尚氣,憂國憫時,和這些花天酒地、人格低下、享樂主義至上的王公大臣們格格不入,最後也只能潔身自好,退避三舍了。
“我歐陽澈為何要來京城啊?”
是啊,他為什麼要千里迢迢地來到東京城?
他本是撫州崇仁人,一介布衣,年方三旬,卻性尚氣節,以國事為己任,其憂國憫時之心,皆出自本性,常惹來左鄰右舍之譏笑。
靖康元年,金兵大舉攻宋,宋兵節節敗退。他出於愛國之心,向朝廷上“安邊禦敵十策”,州官扣下不給轉呈。他又針對朝廷弊政,提出保邦禦敵,罷免奸臣等十件大事將上書欽宗,卻一直沒有回應。
適逢金兵圍攻汴京,王松統兵大破金人,救大宋朝廷於危卵之下。金人退去,他感慨頗深,遂決定隻身北上,以求進身之階,賣命於大宋皇家。
他一路走走停停,查訪民間疾苦,花了有四個三月之久,來到東京城,就是為了救國救民,一展胸中抱負。但如今,卻成了現在的樣子。
帶來的盤纏已經花了個七七八八,若是再一無所成,只有待冬去春來,輾轉回鄉了。
如今正是冬日,金人暑去冬來,宋金雙方交戰正酣,金人已經打到了黃河兩岸,宋人雖然落於下風,但卻也能勉強抵住。
只是黃河以南,盜賊峰起,運河阻塞,局勢糜爛不堪,宋人對時局都是憂心忡忡。
歐陽澈搖了搖頭。聽聞王松練兵天下無雙,如何離開了他,兩河的大宋禁軍就變得如此弱不禁風,絲毫看不到反擊的跡象。
想起這半年多來,自己所看到的朝中大臣們的濁流奔騰,歐陽澈不禁嘆息,再出眾的英雄,進了東京城這口瘴氣環繞、深不可測的醬缸,能潔身自好,才是怪事。
自己之所以格格不入,完全是因為自己本就是個不識好歹的怪物。水至清而無魚,不過東京城這潭水,也太濁了些。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散作塵,只有香如故。”
歐陽澈嘴裡輕輕唸了起來,喃喃道:“王松,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有怎樣的報負?”
境遇浮沉雨打之下,他也曾經想過去投靠王松,只是依賴王松雖然官居同知院事,卻是個武將。自己只是一屆寒門文人,若是前去投靠,恐怕會引起朝廷士大夫們的非議。
二是,大宋以文治武,文武之間地位懸殊,他還有那麼一點點讀書人的驕傲。前去投靠王松這個武將,勢必會讓他在讀書人和世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最後,王松也不是一方的節度使或是宣撫大使,可以私闢幕府,徵集幕僚,如此他倒可以前去投奔。
想起前幾日,在大相國寺碰到的陳東一行人,歐陽澈倒是有些開懷。本來只是萍水相逢,一番交談之下,二人卻是相逢恨晚,頗有知己之感。
聽那陳東的口氣,倒是對王松推崇備至,不但軍事上欽佩之至,詩詞上更是推他是大宋第一大家,評價遠在蘇東坡之上。這也讓歐陽澈頗為驚訝。
陳東昇為太學院的太學生,當過地方官員,深諳民間疾苦,為人更是不懼權貴,一身錚錚鐵骨,他如此推崇王松,也使得歐陽澈對王松,格外高看了一眼。
陳東也對他提過,要把他推薦給王松或是大宋官家,只是這幾日,一直沒有陳東的訊息,看來自己得親自前去太學院尋找陳東,告辭歸鄉了。
他並不想去麻煩陳東,在京城能碰上這麼一位談得來的知己,已經讓他心滿意足了。此人是個高風亮節的志士,若是事情有進展,他應該早已經前來,通知自己了。
自己又何必讓他難做呢。
“歐陽賢弟,可是在屋中?”
歐陽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