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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躍在這沉重的寧靜中,陷入長思。隨著腳步聲而至,緊閉的房門再次被人推開,哭得眼睛紅腫的寧老爺和夫人走進屋內,看著程躍,雙腳一彎,再次跪了下來。「少俠,老朽和夫人,求你了!」程躍的視線慢慢移到一邊靜靜燃燒的蠟燭上,他靜靜地道:「是不是隻要滿九九八十一天,不論結果如何,就讓我離開?」「老朽以身家性命發誓,絕不食言!」「我是個男人,這件事,我不想讓外人知道。」「老朽已經想好法子……就、就委屈少俠扮作女子,用另一個名字另一個身分嫁過來。」程躍閉上眼睛,再慢慢睜開,淡淡卻堅定地道:「好,我答應。」雖然荒唐,但這是兩位長者最後的希望,不管結果如何,他不忍心現在就粉碎他們所有的希望,是啊,試一試也好,有希望總比絕望強。丑時,程躍換上了準備好的喜服,是一套新娘裝,披鳳鑲霞,華麗富貴。他坐在鏡子前,任丫鬟於身後為他梳頭裝扮,他原本不似女子,更沒有絲毫陰柔,但畫過眉,上過胭脂,抹過唇後,鏡子中,一個不失英氣,俊秀明眸的女子漸漸呈現。髮髻綁好,戴上金制首飾,插滿貴重珍珠釵,一切裝備就緒,丫鬟們漸漸退下,寧夫人立於一邊,靜視眼前已經被裝扮得完全如同一位新嫁娘的程躍,眼裡閃過複雜光芒。她又何嘗不想讓孩子過上正常的生活,娶妻生子,成家立業,一生平安,此刻看著眼前由堂堂男兒變成的媳婦,心裡就苦不堪言。當初寧老爺聽得道長所言,下定決心和妻子商量過後,杜撰出一戶人家一個女子,不管初九那日寧老爺帶回來的是男是老還是如何,此人都只能用這個身分嫁過來,這樣外人就不知道寧家少爺娶的是何人,也算是隱瞞過去,這樣寧家就不會丟醜,寧家少爺也不會受世人恥笑。寧夫人撫著放置在圓桌上的鳳冠,這是她親自命人趕製出來的,雖沒有當初她嫁過來的鳳冠貴重,卻也極其名貴,當初她沒存什麼心思,心想,畢竟是兒子成親,不論如何,都想給他最好的。「程少俠。」寧夫人看向仍坐在鏡子前的程躍,輕聲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就叫杜薇,是虞吳琉琅縣人,父在母逝,家裡有一兄長和你,你因家貧,為讓兄長有錢娶妻而願意遠嫁安陽寧家。」寧夫人說完了,程躍卻沒有言語,寧夫人等待片刻,輕輕一聲嘆息:「程少俠,委屈你了,八十一天之後,不論你有何要求,只要寧家能辦到,一定竭盡所能。」程躍仍是不回答,寧夫人無奈,看一眼他的身影,向下人吩咐一聲,轉身走出屋外。程躍對著鏡子,卻閉著眼睛,任人在他身邊走來走去,直至屋外有人喊婚嫁的時辰已到,他才睜開眼睛,眼中一片清明。這是他同意的,既然已下定決心,就不會退縮後悔。◇寧家少爺病重昏睡不能起,所以和程躍拜堂的,是一名僕役抱著的一隻大公雞,公雞身上掛著寧少爺的隨身之物。程躍頭上披著紅蓋頭,看不見這一切,只知道和自己拜堂的並不是寧少爺。在身邊攙扶的嬤嬤的小聲指示下,拜天地,拜寧氏夫婦,然後夫妻對拜,禮成,入洞房。婚房,便是程躍之前待的那個房間,進去時,寧家少爺也換了身紅色的新衣,被人放置在紅色的婚床上。不知是屋外喜慶的音樂太吵,還是成親的氣氛所致,之前醒來又昏過去的寧景年一被人輕輕放在婚床上,就睜開了雙眼。下人見了欣喜無比,忙叫人去轉告寧氏夫婦,在下人的驚喜紛擾中,景年看著屋裡紅彤彤一片,靜靜無語。隨著屋外一聲新娘入洞房,大門應聲而開,景年移過視線看向門外,披著蓋頭的新娘被人扶進屋內,帶到床邊坐下。緊隨其後的是獲知訊息,欣喜跟進來的他的父母,捱到床邊對他不停噓寒問暖,反倒忽略了坐在床邊一側的新娘。因為時辰不能耽誤,寧氏夫婦壓抑對兒子的關心,見他醒了,便不再由旁人代勞,讓人給他遞上稱竿,去揭新娘的蓋頭。景年因長年臥病在床,瘦得皮包骨的手有些吃力的接過稱竿,卻沒有立刻揭開,而是詢問默默坐在一側的新娘:「我估計沒幾年好活了……姑娘,你是真的願意嫁給我這個廢人嗎?」書香門第他這一問,所有人的目光移到了新娘身上,並投注無數期盼,新娘沉默半晌,才終於點點頭,讓寧氏夫婦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