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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屋。」程躍默默隨他,進了屋放下手中的東西就找蠟燭點上,然後上前幫他把斗篷解了掛衣架上,這些都是九年前落下的習慣,至今都還影響他。寧景年也不說話,含笑看他做,仔細看他的臉,稚氣雖褪得乾淨,但那淺淺的酒窩還在,每次程躍見了心裡總微微的暖。「餓了沒?」程躍搖頭:「你餓了就先叫人送上。」寧景年就轉身出屋到外面叫人準備酒菜,回來又問:「中午我叫人準備的飯菜可合口?」「有得吃就好。」這次輪到寧景年搖頭。程躍不理他,把蠟燭放在桌子上,然後坐下,眼睛盯著他,正經道:「你把剛才那話說了。」寧景年換了件寬鬆的衣裳,坐在床邊脫靴子,聽他這麼說,動作停了下,然後用上些勁一扯,把靴子給脫了下來隨手一丟,換第二隻時,程躍早看不下去上前幫他。他們這樣教外人看了,覺得老夫老妻也不過如此。暖暖燈火下,寧景年看著蹲在腳邊的人,越笑越甜。程躍恰巧抬頭看見,不由瞪一眼,告訴他自己還氣在頭上,寧景年只好收了收,心底還是那般甜蜜。「我也仔細想過了。」靴子脫下後,寧景年開了口:「不論當初我為何娶了郭薔,為何同她生了個孩子,如今一切早已是事實推脫不得。現在我有你了絕不會再娶更不會再給寧家添丁,現在想來也是幸運有了靖安,要不然娘絕不肯罷休。靖安以後就好好栽培,等他懂事了寧家就給他管,等我們出遊我會找個信得過的人先代為管理家業。娘這些年身子還算硬朗,不用我太擔心,至於郭薔,我是盡不到一個做丈夫的職責了,我會找時間同她老實說,來去且隨她,她若留就依然是寧家的二夫人,吃穿不會虧待她,她若走,我會一紙休書送上罪名我擔,離開後不管如何她都是靖安的娘。念她這份情,日後還會接濟,不會讓她過得差到哪去。」聽他一番話,半晌,程躍才低嘆道:「原來你都想好了。」景年拉起仍蹲著的他,看他仍不展顏,知他心底還有結,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了。想了想,正要開口,屋外傳來小廝的說話聲,道,飯菜送上了。景年換了雙木屐,因為還穿著襪子,也便不覺得涼,拉程躍在床上坐好,自己去應門。程躍坐在裡頭等,隔著一道屏風,就算小廝進來也看不著裡頭的人,他先是聽到景年的開門聲,沉寂片刻,只聽他大喝一聲,你是誰!緊接著外頭傳來碗筷落地聲,程躍一驚,顧不上其他,立刻奔了出去。就這麼眨眼工夫,外頭已經打上了。程躍原本還略有些心安,畢竟寧景年如今的武功已不是尋常武夫能敵,可一瞧見和他過招的人,慌了。若誰還能把寧景年打趴下,江府趙遜就其一。他的武功走的不是尋常招數,連趙縣令都嘆道那是虎狼之術,陰毒之至,他的手下敗將不乏當今的江湖奇人,敗了也就罷了,他能打得人終身離不得床整日哀叫連連。這全是他遇著趙縣令前練的,如今有趙縣令壓著手段不比從前狠辣,但該出手時他絕不會手軟,就像有句話說,落程捕頭手裡多少還有個想頭,落趙捕頭手裡那就生不如死了。程躍這一慌,腦子也就沒從前好使,見趙遜就要傷到寧景年,心一揪,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衝上去拿身子擋住。他這一擋,讓落了下風的寧景年急得眼睛都紅了,眼見躲不開索性翻過身去整個覆住,拼了自己的命也不讓他受傷。他們這對一個護著一個,眼裡只剩下對方,不知道趙遜早停了招式,滿眼的揶揄。慢條斯理地收回雙月刃,他帶著幾分嘲諷地道:「程捕頭,你和人幽會我可管不著,但是讓無燃著急得晚上都睡不好就是你不對了。」無燃是趙縣令的字,如今還這麼叫的人也只有趙遜了。聽到他這麼說,程躍臉先是一熱,然後慢慢把抱緊自己的寧景年拉開,景年鬆開些卻不肯放開,他先是警惕地看著趙遜,然後才低頭問:「你認識他?」程躍點點頭:「我們都是在趙縣令手底下辦事的,算是他的左膀右臂。」說完後也顧不上他,上前一步對趙遜道:「我來時緊急,沒有知會一聲是我欠慮了。」趙遜搖了搖手中的武器:「這話你對無燃說。」程躍一愣:「趙大人也來了?」「來了,也猜出你的事,就在客棧裡等著,你自己去見他吧。」說完,抬起冰眸看向寧景年,扯嘴笑了下:「寧大東家,我們住的是你家的客棧,我們縣的程捕頭和你交系匪淺,不知是不是能免了這房錢?」這話真不像趙遜說的,想來是趙縣令的授意,程躍猜想趙縣令也許真知道了他和寧景年的真正關係才會如此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