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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不知味地吃飽肚子,醫生下意識地又溜達到了啞舍的門前,等到他推開雕花大門,看到陸子岡意外的目光,才暗罵一句習慣的力量真可怕。他們早上才剛吵過架,也許那種根本算不上真正的爭吵,但醫生覺得還是不能這樣僵持下去,率先走過去坐了下來。他自來熟地從架子上撈過一個茶盞,隨意地用手擦了擦,拎起櫃檯上的茶壺便給自己倒了盞茶。陸子岡的嘴角抽了抽,醫生手裡拿著的是北宋建窯兔毫盞。兔毫盞的釉面顏色是黝黑如漆,光澤瑩潤如同墨翠,釉面上佈滿均勻細密的筋脈,猶如兔子身上的毫毛一樣纖細柔長而得名,其中又以醫生手中的這種銀兔毫最為名貴。這種茶盞是在宋朝時期點茶所用,根本不是用來泡茶的。但他也知道跟醫生這種人講古董根本就是對牛彈琴,只要不打碎就沒什麼問題。陸子岡瞥了他一眼就繼續專注於自己手中的活計。&ldo;在做什麼?&rdo;醫生喝了幾口溫茶,解了腹中油膩,更是緩和了心中煩躁。他本來就臉皮夠厚,此時見陸子岡都沒搭理他,反而湊上前去,全當上午的事情沒發生過。 陸子岡卻沒他這麼粗的神經, 地說道:&ldo;打香篆。&rdo;醫生髮現陸子岡放在面前的香爐並不是老闆經常喜歡用的那尊鎏金翔龍博山香爐,而是一個開口很大的蓮花造型的青瓷小香爐。醫生掃了一眼店鋪的擺設,發現不光那尊鎏金翔龍博山香爐不見蹤影,還有幾個很眼熟的擺件和古董都不見了。他忍不住追問道:&ldo;那尊博山爐呢?怎麼不用它?&rdo;陸子岡眼皮都沒抬一下,冷冰冰地說道:&ldo;放心,我可沒膽把它們都賣了。&rdo;等他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語氣不對,但又不知道怎麼補救。他一直都是在和古董打交道,根本不用理會什麼人情世故,所以今天上午被醫生質疑的那一句,才讓他非常在意。就像一根刺一樣,不知道怎麼拔出去,又刺得他生疼。醫生卻是在工作中見慣了各種無理取鬧的患者和家屬,陸子岡的這點彆扭脾氣對於他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問題。不過陸子岡不回答,醫生也慢慢地回想起來,好像之前有一次他來啞舍的時候,就看到陸子岡收起了幾件古董放進了內間,想必也是怕能力不及老闆,壓制不住這些古古怪怪的傢伙們。八成那個博山爐老祖宗,現在恐怕在陰暗狹窄的錦盒內氣的直冒煙吧!醫生心底吐槽得自娛自樂,一邊看著陸子岡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包象牙白色的香灰鋪在青瓷香爐裡,一遍掏出手機來搜尋香篆。嘖,這都資訊社會了,誰還非要求別人解釋專有名詞啊?很快,醫生就瀏覽了一下網頁,看著陸子岡壓平了香灰之後,從錦盒裡取出了一排十二個蓮子形狀的青瓷小香罐。這些小香罐一個大概只有大拇指的一個指節那麼高,圓滾滾的特別可愛。陸子岡取來一個同款的蓮 形狀的青瓷香碟,開始用紫銅竹節香勺挨個香罐取香粉,取出每種香的分量都不一樣,多的甚至有小拇指手蓋那麼大,少的甚至只有一小撮。醫生想起來,他以前也見老闆取過香粉,但是卻沒看他打過香篆,當時老闆就說過,在漢代的時候還沒有線香,只有香料磨成的香粉。看這青瓷的香道用具應該至少是北宋年間,但看陸子岡取用這香粉的珍惜勁兒,恐怕這些香粉應該是上了年頭的。因為香粉都是粉末狀的,陸子岡生怕吹散了香粉屏氣凝神,一臉嚴肅。醫生也被他的表情感染,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但卻也是聞到了隨著一個個香罐開啟,鼻尖流動著的或輕柔或香甜或肅穆或悠遠的香氣,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陶醉地閉上了眼睛。此時,陸子岡的香勺停在了最後一個香罐處,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得到這個香罐的蓋子上貼著一個細小的封條。他猶豫了許久,抬眼看了下面前的醫生,過了半晌才堅定信念,伸手旋開了這個香罐。他用香勺在罐底颳了好一會兒,才掏出少得可憐的一點點,放入香碟中。隨後又趁醫生低頭刷網頁的時候,從錦盒中拿出一小根頭髮,用香剪剪成一截一截,也混在香粉之中。十二種香粉在香碟中混合,陸子岡拿出一個刻著鏤空篆體福字的紫銅香篆印,輕輕地放在了鋪平的香灰上,隨後把配好的香粉用香勺放在香篆印上,再用小香鏟把香粉細心地鏟到鏤空的福字之中。最後把香篆印小心地拿開,一個端正的福字便出現在香灰之上。&ldo;咦?好像挺簡單的嘛!&rdo;雖然已經在手機上看過打香篆的過程,但親眼見到就是不一樣,醫生見陸子岡做得熟練,不禁有些手癢。&ldo;沒那麼簡單,拿香篆印的時候手不能抖,否則香篆字如果斷了的話,這一次就不能燒到底了。&rdo;看著那個完美的福字,陸子岡心情也好轉了許多,便開口解釋道。其實香篆也是一項比較鍛鍊手穩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