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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老二心裡得意,可也非常疑惑。這主廚從來不用邊角料做菜,廚房裡海膽、和牛、鰲蝦、幾十年的乳酪和陳醋都配備著呢,這麼重要的飯局,怎麼敢用這些廉價食材?他是老行家了,從食物就能看出主廚的個性、經驗和手段,能做出這種食物的人,能力和膽識絕對超出了他的主廚。他忍不住問服務員:“郭大廚……今天不在廚房嗎?”“在啊,”服務員一笑,“今天是蘇老闆的家宴,大廚當然在。不過今天他不主廚,他在下面當副手了。”蘇老二大驚,“那誰主廚?”“郭大廚的老師啊。聽說他很少出來,今天特地主理蘇老闆這一桌,我們這裡來過幾個客座主廚,可從來沒有這麼大陣仗,我們的郭大廚早上六點就在廚房待命了。”蘇老二驚異不已,這麼大的事,郭大廚居然沒有事先知會他!老三見小姐姐笑靨如花,調戲道:“你們大廚平時是不是整天欺負你啊,你見到他被虐那麼高興呢。”老三覺得郭大廚已經很好命,以前阿達都是五點就催他起床。服務員樂了,“雖然是這麼回事,不過我們郭大廚也很開心啦。這位大廚老師做飯很有趣,而且長得也很帥哦。等他忙完了,我請他出來跟各位老闆聊聊。”她自作主張地定下來之後,就回去廚房,留下蘇家父子們,對著畫風清奇的菜面面相覷。蘇老爺難得被勾起了興趣:“這位大廚的老師是誰?”蘇老二答不上來。像很多米其林大廚一樣,郭大廚在世界各地許多的好餐館待過,背景極其複雜。最讓蘇老二疑惑的是,現在是明星主廚被追捧的時代,如果有那樣的大牌廚師來港,媒體怎麼一點聲息也沒有,而他又怎麼會半點風聲都收不到?蘇老二有點慚愧地搖頭:“我不知道。”蘇君鴻用鼻子輕哼了一聲,“原來你花了那麼大力氣請來的,是人家的徒弟啊。”蘇老二敢怒不敢言,臉黑了下來。下一道菜端到了桌面上。這個菜的視覺風格跟之前一樣簡潔大氣,卻是乾淨清新的淺色調,海水煮過的帶子,放在一片新鮮的月桂葉上,旁邊是一小撮南瓜子和檸檬草做的醬。帶子素白,滋味卻是鮮甜脆嫩,食材本身的味道和調味平衡得恰到好處。正當大家都覺得這道菜雖然好吃,卻沒什麼特別時,服務員拿出了一完整的南瓜。蘇老爺已經被食物攫取了注意力,問道:“我們要吃……整個南瓜?”服務員笑道:“是啊,一整個南瓜。這個南瓜是元朗有機農場栽種的,之前我們都用南瓜肉來做濃湯、配菜或者甜點,但我們的主廚老師說這個南瓜很好,不如整個吃啦。”“直接啃著吃?”“不是,做成刨冰。這個南瓜煮熟之後,在128度下急凍過。”其他服務員推出了一臺老式的刨冰機。南瓜連著皮和瓢,在刨冰機卡茲卡茲的聲響下,化成綿軟的冰絲。老三暗笑,原來阿達也會玩這種花活兒。嚐了一口逐漸回溫的南瓜冰絲,冰涼滑甜,有著濃郁的南瓜味。等客人吃了幾口南瓜冰,服務員拿出了瓷壺,在上面倒下嫣紅的熱湯。熱湯香氣撲鼻,和黃綠色的南瓜冰瞬即融為一體。“這是蝦頭、蝦膏、蝦殼和火炬姜熬的高湯。”餐盤邊點綴著生的火炬姜,猶如一朵盛開的堅硬蓮花。南瓜蝦湯滋味鮮美濃郁,在火炬姜辛辣的輔佐下,比常見的南瓜濃湯有力量得多,直擊味蕾。從冷到熱的過程,本來就刺激,此時蘇老二已經掏出手絹,擦了擦出汗的額頭。蘇君鴻奇道:“主廚老師是東南亞的?”服務員點頭:“他是新加坡人。”聽到這個回答,蘇君鴻和蘇老二都是一凜。接下來服務員上了第一道主菜:一整條魚。高階法餐廳很少會上帶骨頭的食物,不過他們已經吃過了一整個南瓜,再吃一整條魚也沒什麼好吃驚的。帶頭連尾的炸魚,不帶修飾地躺在昂貴的餐盤上。“這是竹莢魚,用鹽塗抹過,包香蕉葉在烤箱37度烤了8個小時。主廚老師說本來在外面煙燻晾曬就可以,可是昨天一直下雨,溫度太冷,所以只好放烤箱。”蘇家人都會吃懂吃,知道這等同於歐美人熟成牛排,或者日本人熟成生魚,讓肉類在特定的溫度下微微發酵,揮發多餘的水分,可以讓食材風味濃縮得更鮮美。“魚裡釀了辣椒、蒜、黑糖、石慄做的魚肝醬,旁邊配的是雞油飯、青檸雪芭和芒果乾絲。各位慢用。”這道菜完全就是南洋風格了。蘇君鴻摸了摸他的寶貝狗,帶著嘲諷語氣道:“日本人吃竹莢魚,都是掐著秒錶做成刺身,吃新鮮的;放十幾個小時再吃,不就是漁民做的鹹魚嗎。”老三解釋:“我們這一帶捕到的竹莢魚,跟日本海域的不同,熱帶和亞熱帶海水暖和,魚的油脂就少,做成刺身會很乾硬,所以熱帶的做法都是先把魚風乾了,乾脆讓魚肉更加結實、風味更集中,石慄和魚肝的油脂可以滋潤魚肉,吃起來就不幹柴了。”蘇君鴻不由得對老三刮目相看,這不學無術的弟弟什麼時候開始懂那麼多了?!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