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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多的心彷彿被刀子攪動。他用力地親吻著比奇的眼睛和嘴唇,親吻著他的面頰和沒有當初那麼嶙峋的鎖骨。他把比奇揉進懷裡,恨不得把他徹底碾碎。大汗淋漓之後他們誰都沒有睡著,誰都不敢睡著。他們害怕一睜眼就夢醒了,而周圍還是空無一人的居所,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盡頭的等待。桑多依然替比奇感到惋惜,畢竟他和比奇的年齡差以及現在比奇的情況,完全可以讓對方找到更好的伴侶。他沒有在最光輝的年紀遇到比奇,可比奇卻要將最光輝的歲月獻給他。然而比奇卻不這麼想。從他的家鄉過來的難民千千萬,無論是在路上還是在特管區,死去的人也千千萬。那些從海里推下去的屍體,在空地上燃燒成火焰的材料,於輪崗室中歇斯底里慘叫的軀殼——每一個都有可能是比奇。可偏偏沒有一個是。他們戴著鐐銬走了那麼多年,鐐銬上沾滿了鮮血。他們踩著別人的肢體行至今日,能活下來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賜,更不用說在這個求生的過程中,比奇還能遇到一個他所愛,也愛著自己的人。桑多就是那個正確的人。在這樣漫長的旅途中,與比奇相伴的面孔不停地改變。可沒有一個能如桑多給他曾經的光芒和溫暖,沒有一個讓他魂牽夢縈又魂不守舍。“如果你真的拒絕了我,那也無法改變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比奇說,他的手摁在桑多的白髮上,“那讓你感到自卑的這些東西,又怎麼可能撼動你的高大。”他是命運賜給比奇的禮物,比奇怎麼可能不收下。比奇說,你已經做得足夠多了,而今我已經得了自由,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恰恰相反,應該輪到我保護你了。比奇沒有能力給桑多大的別墅,沒有辦法給他好的工作或絕對的地位,沒有辦法讓他成為什麼司令官和特管員,但比奇有其他的東西。比奇知道如何從最落魄的狀態下站起來,知道如何從最落寞的牢籠中走出來,知道如何撫平內心的創傷,也知道怎樣面對那殘破不堪的過往,如何重拾活著的意義,如何重塑新的生活。比奇對這一切,都太有經驗了。而對桑多這個花了大半輩子在紛亂中的人來說,這些正是他所需要的。這就是比奇能給桑多的救贖,只是他從不認為這是救贖。畢竟救贖不是救贖,罪也不是罪。未曾被困,不談逃離。不曾汙染,不談洗淨。他們已通體傷痕,如今便只談平靜。(111)桑多留下了,或許離開前半生最好的方法,就是換一個地方,換一片天地。他在比奇的農場住下,在自己的安置房下來之前,暫時不再回返萊文。索坦松的意思是他可以把安置房賣了,到這裡來買一套。但桑多沒同意,畢竟他不像索坦松,他的根基仍然在萊文。縱然萊文有太多不堪回首的東西,但他仍然為它打了無數場仗。就像阿諾瓦臉上的烙印一樣,在萊文的身份也將成為桑多永恆的軍功章。格里菲斯和奈特是在第二年春季離開的,他們要到城裡去。格里菲斯實在是強悍,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血統,明明和桑多差不多的年紀,現在卻還有使不完的勁和灑不完的熱血。城裡的一個富商需要他作為安保頭子,他便決定重操舊業。按照他的話說,要讓奈特徹底地融進凌西,單純地待在荒郊僻野是不行的,他們得到更熱鬧的地方去謀生,到人更多的地方去習慣。比奇問奈特,如果進了城裡,那就是又要重新開始了。他能承包農舍,但實在不認識什麼凌西城市內的人了。奈特說那要什麼緊,重頭開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何況格里菲斯能折騰,那他就跟著再折騰幾年。奈特永遠都有充沛的生存活力,那些打擊對他來說彷彿都為他墊高自己的視野。他承受住了,那他便能蛻變得更強大。索坦松和科里亞就不想折騰了,一個是科里亞的身體不允許,一個是索坦松也不想再回到人群中。他說自己一輩子和情報打交道,現在只想和植物動物打交道。那些東西比人簡單多了,有時候相互之間沒有語言的交流,反而不容易產生誤解和背叛。桑多問,你還記得那個艾力弗嗎,就是之前跟阿諾瓦特別好的那個。索坦松說記得,不過好像報道上沒見到他。桑多感慨,他說當然見不到,他被阿諾瓦給斃了。索坦松大驚,他說怎麼回事,是發生在什麼時候?桑多說,艾力弗有個相好,我們都不知道。他們沒結婚,因為那相好是泰容國的。你知道泰容是什麼教派吧?索坦松恍然大悟。沿海泰容,那可是裂巖教的發源地之一。“所以他其實不是獸象教的人,難為他裝得那麼辛苦。有天阿諾瓦出去溜達,往林子裡走,誰知道就撞到他在湖邊禱告。阿諾瓦當場就把他給斃了,屍體還是我們第二天才發現的。”桑多說著,噴出一口濃霧。索坦松哭笑不得,最終只能得出一個結論——“所以我不信教啊。”說到底,還是和這些牛羊為伍比較安全。何況,科里亞也不願意走,他從來都是想要安定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