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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如果將眼下的場景置換,她還能樂呵呵地欣賞個帥哥,但現在這份心情已經全然不見。如果江九么方才把玉藻前這個從未聽過的名字當做是妖狐的小名,那這一次她真的沒有辦法再欺騙自己了。只因為她早已見過妖狐真正的樣貌,而那絕不是眼前這個人。玉藻前?玉藻前。……玉藻前。她在原地反覆念著這個名字,像是在適應吐字發音一樣,好半天后才肯定地開口叫出了聲——“玉藻前。”聽到她的輕喚,一身紅衣的男人非但沒有被戳穿身份的慌亂,而是平靜如常地朝她頷首淺笑。“嗯,我在。”竟然這麼不要臉的應聲了。江九么低頭嗤笑出聲,她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冷靜,其實早在很久以前,她就隱約感覺到了些什麼。只是她要死不活地經歷了太多糟糕的結局了,她的膽子也沒有從前那麼大了。所以她選擇了逃避,不去詢問,不去深思,不去追究,就一定可以糊塗卻幸福地過完帚神的一生。可迎接她的卻是現實的當頭棒喝。江九么累了,這種疲乏感比當年在石板裡度過的七十年更甚,她低頭看著自己一身的紅色嫁衣,到頭來不過是人家的一件破衣裳,自己卻傻傻地將這當做了寶貝。她抬起頭,看向這可以說是 信太之森的大火燒了三天三夜,那日去追捕白狐的陰陽師只有一人活著回來了,便是當下最著名的陰陽師之一的賀茂真臣。身負重傷的他稟明鳥羽天皇,這一切均為妖狐玉藻前作祟,放出不滅的狐火以至生靈塗炭。天皇一怒之下更是一連派出好幾名陰陽師,下達皇命要找到那隻兇獸殺之後快。不過短短几日,平安京因為這事已亂作一團。江九么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正蹲在街邊吃葡萄,街上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每個人在茶餘飯後都會拿出玉藻前這個名字出來閒聊兩句,就連人物設定都跟葛葉搞混在了一起,在人們的口耳相傳間玉藻前的形象變得越來越玄乎,最後都成了魅惑君王、把持朝政的一代妖女。嘖,這城裡人平日裡就是閒得蛋疼。她吸了下鼻子又抹乾淨滿嘴的葡萄汁水,但在起身離開時不小心撞到了幾個作巡街打扮的男人。對方流裡流氣,氣焰囂張,轉身看她的架勢活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但一看到對方清麗絕倫的容貌,立刻露出了淫邪的笑容,不但連聲道歉,還噓寒問暖地湊了過來。原來長得好看真的可以為所欲為。江九么沒心情應付這些人,但對方假意向她詢問有沒有見過他手中畫像上的人,那以公謀私的作態連裝都沒有裝一下,因為她分明在那畫像上看到了自己,還有葛葉,但對方在象徵性地隨便問了兩句後就開始對她動手動腳。呵,男人……她心裡冷哼一聲,但面上露出個甜到發膩的笑容,然後朝街邊賣小食的店家那兒用眼神比劃了下,那幾個男人立刻兩眼發直地愣在原地。等她轉身離開後,便一個接一個地走到那家店裡,不由分說地端起一鍋燒得滾燙的水往身上澆,他們被燙得皮開肉綻,但目光呆滯得連個痛都沒有喊。江九么很快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尖叫聲,她沒有回頭,琢磨著這人多的地方是不能再呆了,本還想體會一把大隱隱於市的快樂,但那陰陽師老頭看來也沒有打消找她的念頭。不過她同樣也不待見這位深情了五十年的男人,說到底他跟玉藻前也一樣,不過是在她身上找點巫女的影子,個個都替身梗的爛俗橋段看多了嗎?真讓她沒蛋都疼。人人都在稱頌陰陽師賀茂真臣的偉大,但他們大概都猜不到,在信太之森燒了三天三夜的大火根本不是如他所說的那樣,為玉藻前妖術所為。恰恰相反,這把火是他自己燒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