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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來不是這種粗魯直接的人,就算是爭場子也總是一副從容慵懶的樣子,不愛與人說狠話。可是今天,為了懷裡這個醉醺醺的女生,他好像暴躁了不少,情緒屢屢失控。&ldo;你誰啊你,你憑什麼叫我滾?&rdo;鄭嘉炎火大,一個箭步就要衝上來搶回尤可意。嚴傾眼神微眯,冷冷地看著他,大有一種&ldo;有種就動手&rdo;的姿態,反正正愁找不到機會把胸口的那團鬱氣發作出來。偏尤可意帶著醉意地抬頭一看,然後傻乎乎地笑了出了聲,&ldo;嚴,嚴哥哦?黑,黑道大王啊……&rdo;她傻笑兩聲,然後身子一軟,往地上倒去。嚴傾以為她要倒了,伸手去拉她,結果伸到一半才發現她不過是要蹲下去。這時候也來不及搭理鄭嘉炎了,頓了頓,他問她:&ldo;怎麼了?&rdo;那個酒品極其不好的女生就這麼蹲在地上,整個身子都靠著他,然後慢慢地伸出手來,像是小孩子一樣抱住他的小腿,用臉蹭了蹭,接著抬頭望著他,極為天真地說了一句:&ldo;抱大腿!&rdo;&ldo;……&rdo;&ldo;……&rdo;嚴傾是徹底失去語言能力,而鄭嘉炎則是愣在了那裡。他問嚴傾:&ldo;你,你是她男朋友?&rdo;嚴傾看了他一眼,一個字都沒有說,直接拉起尤可意往自家的單元門走。鄭嘉炎想追上去,可是猛然之間看見之前就算是醉醺醺了也一直在自己懷裡試圖掙扎出去的尤可意忽然變了模樣,像是聽話的孩子一樣任由那個男人拉著她往對面走,不哭不鬧,溫順得令人難以置信,他追了幾步,終於也停下了腳步。他終於意識到,也許她的態度真的說明了一切。這是嚴傾第二次把尤可意領回家。他把她扔在沙發上,然後去洗手間幫她打冷水洗臉,可是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躺在沙發上睡過去了。他站在茶几邊上看著她,看她鞋子也不脫就蜷縮在沙發上,頭髮凌亂,眉心微蹙,眼皮好像也有些腫。……她哭過了。他親眼看見她低著頭從ktv的衛生間走出來,而那個大男生伸手幫她擦眼淚。他幾乎不敢問自己她哭的原因是不是他。一面覺得這樣的自己未免太自負,太看得起自己;可一面又在問自己,到底還要裝蠢到什麼時候呢?有一種很茫然無措的情緒從心底緩緩爬了上來。她的世界是單純無害的,哪怕有色彩,哪也是五彩斑斕的,而不是像他身處的社會這樣複雜陰暗。可是她毫無防備之心,總是以這樣脆弱又美好的姿態出現在他的世界裡,讓他忍不住想伸手遮擋住自己已經習慣了的那些骯髒晦暗,哪怕不可能,也試圖為她撐起那麼一小塊還辨得出藍色的天空。可他能遮擋多久呢?他自己本來就是這樣骯髒不堪的人,苦苦偽裝成良善者真的有用嗎?他站了片刻,然後蹲在沙發前,伸手替她把一縷耳發撩到了耳朵後面,用冷毛巾替她擦臉。因為從前沒有照顧過人,並不太會幫人擦臉,所以他幫她擦拭的動作也是生疏得甚至有幾分笨拙的。寒冬臘月,毛巾很涼,寒意刺激得她縮了縮,不安地想要避開那處刺激的來源。她閉著眼睛隨手一抓,恰好抓住了他胸前的襯衣,那上面尚且帶著他的體溫。下一刻,嚴傾還沒來得及收回手,就看見她穩穩地貼上了他的胸口,面上的肌膚與他的衣料毫無間隙地相觸。他渾身一僵。可懷裡的人猶不自知,還以安穩的姿態繼續閉眼睡著,彷彿總算找到了一處暖源。砰。砰。砰。寂靜空曠的屋子裡,他聽見了身體內部傳來的那一聲接一聲的心跳。像是來自遙遠的山谷,被蝴蝶的一次振翅波動的空氣不遠萬里地跨越了不可丈量的距離,在他的心裡掀起了翻天覆地的波濤。他低下頭去看著她安穩的睡顏,眼神複雜到難以言喻。如此親密的姿態,幾乎毫無距離的接觸。這樣的時刻究竟是愉悅的折磨還是痛苦的享受呢?好像過了很長時間,他的腳都有些發麻了,人卻終於拾回了理智,一點一點掰開她的手,站起身來。他把毛巾隨手扔在茶几上,然後走到落地窗前,坐在了木椅上。點菸,閉眼,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只偶爾吐出一縷菸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