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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可真夠幼稚的。夜深了，路知意帶著陳聲去縣城裡的酒店開房。陳聲說：&ldo;你住哪？&rdo;&ldo;我先幫你落腳，開好房間，一會兒坐計程車回鎮上。&rdo;&ldo;為什麼不讓我直接把你送回去？&rdo;路知意說：&ldo;你都累了一天了，開了房，洗個熱水澡就休息吧，我自己打車回去。&rdo;陳聲眉頭一皺，&ldo;我是問你，為什麼不直接讓我住你家？&rdo;在車上時，路知意說了，她家是個二樓小院，空屋子一大堆。山裡什麼都缺，唯獨不缺地。路知意目光微動，笑著說：&ldo;這不是怕家裡環境太差勁，你住不安生嘛？你那麼挑剔，酒店環境好，住這兒正合適。&rdo;陳聲就這麼看著她，皮笑肉不笑地說：&ldo;犛牛酸奶我喝了，六個小時的車也開了，土豆牛肉麵一口沒剩下，現在你跟我說我挑剔？嗯，是挺挑剔的。&rdo;路知意語塞。她當然知道他辛苦了一下午加一晚上，請他回家住一晚，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最好明天讓他睡個懶覺，再親自送他離開，這才對得起他送她這一趟的情誼。可她不能。家中只有路雨一人，母親早就死了，父親在坐牢。她撒了個彌天大謊，讓他一道回家，謊言不攻自破。兩人在酒店門口僵持片刻。陳聲看她沉默不語的樣子，最終推門而入，將身份證拿出來，擺在櫃檯上，&ldo;一間大c黃房。&rdo;辦好手續，取回身份證，再回頭時，路知意還站在玻璃門外。她形單影隻地立在那臺階上，沉默地望著他，眼裡有些惴惴不安，又有些難以名狀的傷感。行李箱立在一旁。身後是小縣城的夜色，閃爍的霓虹燈，和環繞四周的青山。他會錯了意，並不知道她在為什麼事情傷感，還特有氣度地走出門去，瞥她一眼。&ldo;你那點小肚雞腸，我還不知道？&rdo;她仰頭看著他，頓了頓，沒說話。陳聲笑了一聲，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ldo;行了，你不願意讓我看見你家裡的境況，那我不去就是了。&rdo;下一刻，眯眼打量她。&ldo;只是路知意，我還以為你不會自卑的。&rdo;畢竟她從來不將自己的貧窮藏著掖著，也坦言她需要獎學金，需要家教費用，從不亂花錢。路知意知道他理解錯了，卻並不去解釋。這樣挺好，他自信滿滿，而她也無須多言。謊話這種事，總是多說多錯，倒不如不說。她低頭看著地上的影子，說：&ldo;謝謝你。&rdo;&ldo;謝謝我？謝我這麼理解你？&rdo;&ldo;都有。也謝謝你大老遠開車送我回來。&rdo;陳聲笑了笑，懶洋洋地問：&ldo;這麼正經啊？那下一句是不是要以身相許了？&rdo;路知意一頓，抬頭也衝他笑了，安安靜靜地說：&ldo;以身相許就算了，你門檻太高，我這狀況，哪怕有十個路知意也配不上你。&rdo;陳聲一頓。她卻揮揮手，&ldo;我先走了，明天早上我來酒店找你，帶你吃個早午飯，送送你。&rdo;說完她就往臺階下走。&ldo;路知意！&rdo;陳聲叫住她，&ldo;你明天不是要給你小姑姑過生日嗎？還來幹什麼？&rdo;她匆匆跑過了馬路，回頭衝他笑，&ldo;所以我說帶你去吃個早午飯啊！把你送走了，我再回家陪我小姑姑吃午飯！&rdo;這麼麻煩？陳聲笑了兩聲，沒好氣地說：&ldo;用不著！你還是別來了。我自己去找點好吃的，免得你又用土豆麵條打發我。&rdo;路知意笑得更燦爛了，只隔著車流大聲說：&ldo;明天見，陳聲！&rdo;說完，她招手攔了輛車，拎著行李箱進去了。臨走前，她降下車窗，從裡面朝他揮手，夜色裡笑容滿面，唇邊還有白氣呵出。陳聲看著她，覺得挺蠢的，他從來不跟人這樣揮手。像個傻蛋。可手揣在大衣兜裡，掌心莫名發癢。就在那車離去的瞬間，他猛地伸出了手，她卻已經合上車窗，隨車一同揚長而去。於是陳聲舉到半空又停了下來。幾秒種後，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罵了句操。扭頭，黑著臉進了酒店。計程車迎風上山， 二十來分鐘就能抵達冷磧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