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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知意猛地抬頭，錯愕地望著他。凌書成鬆手，指指她的臉，毫不客氣地說：&ldo;面板好很多了嘛，白了一些，高原紅也不明顯了。怎麼樣，那蘭蔻面霜用著還不錯吧？&rdo;他笑了笑，目光落在路知意的慢跑鞋上。從紅巖頂下來後，她就將鞋子刷得乾乾淨淨，如今一點泥巴也沒有了，就像他第一次看見它一樣。那一車鞋，其實只有三十雙，全是陳聲親自挑的，十種款式。他明知道她最多買一雙，卻還是認認真真挑了每一款。他還說路知意膚色不白，不能選顏色太挑眼的。凌書成看著那鞋，淡淡地問了句：&ldo;怎麼樣，這鞋子跑起步來，是比以前的帆布鞋輕鬆多了吧？&rdo;黑夜裡，火光閃爍，木柴發出噼裡啪啦的爆裂聲。路知意整顆心都奇異地僵在半空，忘了跳動。她緩緩對上凌書成的目光，心裡早有猜測，可她不敢去想，不敢去證實，最後竟只說出一句：&ldo;什麼意思？&rdo;&ldo;你這麼聰明，年級第一呢，什麼意思，能想不到？&rdo;凌書成站起身來，打算走，可到底沒忍住，還是回頭俯視著她，說：&ldo;路知意，做人要講良心，他是把你的窘迫看在眼裡，但究竟是同情還是心疼，恐怕有待商榷。&rdo;&ldo;你說他高高在上，說他施捨你，那現在我把你不知道的事情告訴你了，請你再仔細想想。如果他真的不在乎你，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同情心，他有必要瞞著你做這些事嗎？&rdo;&ldo;花了那麼大力氣，又是租人又是租車，把一車鞋拖到學校裡，虧損了一整年的壓歲錢，就為吸引你去買一雙你以為的假貨。&rdo;&ldo;好不容易買了面霜手霜送你，怕傷你自尊心，大過年的叫上我一起想法子，最後還是我出了個餿主意，讓他發中獎簡訊。&rdo;凌書成的影子被火光拉長，蔓延一地。&ldo;路知意，他對你怎麼樣，沒人比你更清楚。&rdo;說完這句，他扭頭走了，沒幾步又倒回來，從地上再撿一罐啤酒，嘀咕道：&ldo;媽的，一口氣說這麼多，渴死老子了。&rdo;路知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宿舍的。蘇洋買了一堆零食回來，泡鳳爪、薯片、奧利奧和一些雜牌蛋糕，在操場上叫上她一起吃，她不記得自己到底有沒有吃，也不記得凌書成走後她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心亂如麻。十二點半，她和蘇洋都洗漱完畢，爬上了那木板c黃。c黃板咯吱作響，翻個身都很大動靜。操場上的火光已經熄滅了，所有人都喝了酒，帶著醉意爬進溫暖的被窩，準備迎接第二日返校的大巴。她也還醉著，頭暈目眩的。蘇洋喝得比她多，爬上c黃就睡著了，呼吸都比往常沉重。路知意睡不著，聽著她的呼吸聲，側臥在被窩裡，明明頭腦昏沉，卻不論如何都閉不上眼。將近一點時，走廊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房門被人拍響。那人低聲說：&ldo;開門，路知意。&rdo;被窩裡的人猛然一僵，下一刻，掀開被子坐起來，穿好鞋，急匆匆去開門。另一邊的蘇洋翻了個身，沒醒，很快又睡了過去。路知意不知道自己在哆嗦什麼，外套忘了穿，就這麼一身秋衣秋褲，趿著拖鞋站在門邊，擰開門把的那一瞬，她感覺到自己雙手在微微發抖。門開了。這間寢室位於走廊盡頭，旁邊就是一扇窗，大開著，操場上徹夜明亮的路燈灑進一星半點微弱的光，將漆黑一片的走廊照亮些許。她藉著那光線，看見了門外的人。他穿著黑色大衣，手裡拎著一袋什麼，呼吸有些急促，頭髮還略顯凌亂。路知意頭暈目眩站在那裡，不知該說些什麼，腦子裡還亂成一團。她聽見他沉默片刻，說：&ldo;對不起，來遲了。&rdo;來遲了？他們並沒有約定什麼，何來來遲一說？路知意的腦子沒轉過彎來。陳聲在黑暗裡看了眼屋子裡熟睡的人，忽然伸手拉過路知意的手腕，&ldo;跟我來。&rdo;&ldo;去哪？&rdo;他沒說話，拉著她一路爬上了頂樓。宿舍的頂樓是一片平地，空空蕩蕩，四周有圍欄。從這裡望下去，可以看見光禿禿的山壁，一片狼藉的操場，不遠處的小賣部，和從半山腰一直蜿蜒向下的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