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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是一片青山,因夜色正濃,變成了影影幢幢的墨色,幾乎沒有什麼車輛行進。高原地廣人稀,安靜得像是世外桃源,沒有人間煙火的氣息。陳聲將手裡的袋子放在地上,抬眼才發現路知意只穿著單薄秋衣,毫不遲疑地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他有那麼片刻的懷疑,懷疑她會脫下來還給他。那大衣沾染著他的體溫,瞬間阻隔了高原的寒風。這一次,路知意沒有推拒。陳聲彎腰,從那袋子裡拿出只紙盒,解開綢帶系成的蝴蝶結,將罩在外面的盒子摘了開來。他取出蠟燭,插在蛋糕上,用早已備好的打火機點燃。最後,他將那隻不大的蛋糕端起來,直起腰,送到了路知意的面前。他說:&ldo;雖然來晚了,但生日還是要過。&rdo;那隻蛋糕長什麼樣子,路知意早已無暇分辨。事實上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過生日蛋糕了。脫離了童年,家逢變故,後來就沒有過生日的習慣了。也許是窮人家沒這麼多講究,她也不是什麼小公主,往常生日路雨會給她做壽麵,吃頓好菜好飯,但也就僅此而已。而眼下,她披著他的外套,站在這宿舍樓頂,感受著四面八方吹來的風。風裡是熟悉的味道,她的家鄉。眼前是陳聲,她的心上人。她神色複雜地問了句:&ldo;你什麼時候知道的?&rdo;&ldo;晚上,凌書成回宿舍告訴我的。&rdo;&ldo;蛋糕哪來的?&rdo;&ldo;本來想去鎮上看看有沒有,借了小賣部的摩托,開到鎮上一問,沒有面包店。鎮上的人說縣城有,我就騎著摩托一路問到了縣城。&rdo;從這裡到縣城,一個小時的車程。他就騎著摩托,頂著高原的風一路呼嘯而去,又匆忙返回。從夕陽西下,到這凌晨時分。篝火已滅,他錯過了午夜十二點。也錯過了她的生日。路知意下意識去碰了碰他端著蛋糕的手。冰的。沒有半點溫度。她的目光落在那隻蛋糕上,縣城的麵包店不像蓉城的連鎖店,可以做出那麼精緻的西點甜品。這裡的不過是些小店鋪,生日蛋糕也做得相當粗糙。蠟燭在風裡明明滅滅。一個奇怪的數字,十八。她說:&ldo;我今年十九了。&rdo;陳聲說:&ldo;我知道。&rdo;&ldo;知道還買十八的蠟燭?&rdo;&ldo;這是個祝福。&rdo;&ldo;祝福什麼?&rdo;&ldo;祝福你永遠是十八歲的少女。高原少女,路知意。&rdo;路知意說:&ldo;可我不願意永遠當個高原少女,我想走出大山。&rdo;&ldo;是嗎。&rdo;他低頭看著她,&ldo;那就走出去吧,反正你已經走得很遠了。&rdo;&ldo;很遠嗎?至今也才走到蓉城。&rdo;&ldo;蓉城?不止。&rdo;他笑了笑,低聲說,&ldo;你走得很遠,千里迢迢,從冷磧鎮走到了這裡‐‐&rdo;他左手穩穩端著蛋糕,右手輕輕指了指胸口。他說:&ldo;路知意,你在這裡。&rdo;&ldo;路知意, 你在這裡。&rdo;那隻手輕輕地拍了拍胸口的位置, 意有所指。路知意慢慢地伸出手, 覆在他冷冰冰的手背上, 隔著一隻手的厚度去觸碰他的心跳。大衣脫給了她, 他就穿著一件不厚的毛衣,毛茸茸的。她喃喃地說:&ldo;那是走得挺遠的。&rdo;陳聲低低地笑出了聲,胸腔也跟著顫動。她的手擱在他胸前, 感受到了他的笑意。陳聲問她:&ldo;有多遠?&rdo;&ldo;很遠。&rdo;&ldo;別用程度副詞, 具體一點。&rdo;路知意頓了頓, 說:&ldo;我們之間,大概隔著山川河流, 沙漠戈壁, 汪洋大海……差不多有那麼遠。&rdo;陳聲笑了笑, 從她手心裡抽出手來,反過去覆在她手背上, 十指慢慢收攏。他淡淡地說:&ldo;那又怎麼樣?就算隔著一整個赤道那麼遠,我也一樣去見你。&rdo;下一句,&ldo;畢竟是老本行, 開著飛機繞赤道一週,不信追不上你。&rdo;上一次他這樣輕鬆地和她開玩笑, 彷彿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了。路知意笑了, 那蠟燭在風裡搖曳生姿,明明並不耀眼,卻叫她眼眶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