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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奇怪。明明白天還在怨他, 明明前些日子還對自己說,從今以後遠離他。那些意難平,她原以為要用很長時間才抹得平,卻不料此刻面對面站在樓頂的冷風裡,他只用了一隻蛋糕,一件外套,它們就悉數被抽離了身體,隨風而去。陳聲把蛋糕遞到她面前,&ldo;許個願,路知意。&rdo;她凝視著那隻普普通通的生日蛋糕,沒說話,乾脆利落湊上去,呼地一下吹滅了十八歲的蠟燭。陳聲一頓,不可置信,&ldo;不是讓你許個願嗎?&rdo;路知意沒吭聲,只接過他手裡的蛋糕,輕輕放在地上,起身就拉住他的衣領,踮腳親了上來。那一個吻稍縱即逝,彷彿蜻蜓點水。陳聲幾乎沒來得及反應,只看著眼前的人很快湊上來,又很快鬆了手,離開他的唇。一剎那間天昏地暗,風止,心寂。來不及感受。來不及思索。他甚至只能隱隱約約感受到那一瞬間她貼上來時的柔軟與溫熱,除此之外,別無其他。陳聲定定地站在那裡,彷彿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卻聽見眼前的人低聲說了句:&ldo;已經實現了。&rdo;她的願望,就是這個。簡單到一踮腳就能辦到,也難到耗盡十八年的勇氣才跨過他與她之間的楚河漢界、山川河流。陳聲看她良久,若有似無地嘆口氣,&ldo;一年一次的願望,就這麼被你浪費了。&rdo;下一刻,他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向自己,重新覆了上去。奔波一夜,他是冰冷的。雙唇相觸時,他能感覺到她微微顫慄,有些退縮。可他不容她退縮,雙臂收攏,將她圈在懷中。起初是試探,長這麼大,他沒親過誰,她是頭一個。唇與唇緊貼在一起,輾轉摩挲,似愛撫,似折磨。她的溫熱足夠灼傷他的寒冷,可此刻飛蛾撲火也甘之如飴。胸口彷彿被人灑下火種,星星之火燎成漫天烈焰,足以把這些日子備受冷落的不甘與苦楚都燒得一乾二淨。然後是不知足。只是這樣反覆摩挲,不夠,遠遠不夠。他輕咬她的嘴唇,入侵她的城池,哪怕毫無技巧毫無經驗可言,卻也憑著本能攻城略地。黑漆漆的夜,四面八方吹來蕭瑟冷風。他看見她閉著眼,被他箍在懷裡的身體在輕微顫抖,是緊張,也是放縱到極致難以剋制的爆發。可陳聲沒有閉眼。他一直望著她,望著終於近在咫尺的人。此刻,她離他前所有與的近。明明是一片黑夜,眼前卻彷彿天光大亮,春暖花開。他看見一望無際的草原上紅日東昇,青草飄搖,犛牛飲水,湖光盪漾。他看見青山起伏蔓延至天地的盡頭,而在那日光最盛的地方,有一朵淺紅色的格桑花。他感受著她急促而溫熱的呼吸,感受著這個生澀而不成熟的吻。閉眼時,胸口一片滾燙,眼裡也是。二十年來,他沒喜歡過誰。如今遇到她,他丟盔棄甲,一敗塗地。真慫。慫得他無可奈何,卻又歡天喜地。最後他離開她的唇,在她耳邊低聲說:&ldo;一年就這麼一次機會,好不容易許了願,我幫你多實現幾次,這樣才划算。&rdo;天台風大, 兩人席地而坐, 一起吃蛋糕。路知意看他穿得少, 便把肩上的大衣分他一半。陳聲以為她要把衣服還給自己, 眉頭一皺, &ldo;你穿著。&rdo;她不由分說搭了一半在他肩上,&ldo;一起。&rdo;陳聲又立馬鬆開眉頭,從善如流與她一同披上那大衣, 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笑。可惜這次買的蛋糕太甜太膩, 入口就能嚐出奶油的低劣品質。陳聲有些不是滋味, 便說:&ldo;這次太倉促,條件有限。明年給你買個更好的。&rdo;&ldo;已經很好了。&rdo;&ldo;這樣的也叫好?&rdo;路知意挖了一勺奶油送入口中, 慢慢抿了抿, 說:&ldo;這是最好的。&rdo;風在吹, 撩動她耳邊的發,因兩人靠得太近, 髮尾在陳聲面頰上輕輕掃動,有些癢。他笑了,看看那並不精緻的蛋糕, 握住她的手,就著她的勺子吃了一口。&ldo;嗯, 這是最好的。&rdo;再沒有哪個蛋糕會比今日這隻更甜了。正如再沒有哪一夜會比今夜更動人, 有山,有風,有熱吻, 他與她皆是第一次嚐到這青澀懵懂的年少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