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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忽地握住他的手腕,低聲說:&ldo;我沒事。&rdo;方淮一頓,對上皇帝漆黑透露的眼眸。皇帝在他耳邊說了四個字:&ldo;將計就計。&rdo;太醫匆匆趕來,太廟的正殿連硃紅色的漆門也閉合了。廟外眾人惶惶不安,恭親王負責穩住大局,稱皇帝抱恙,須請太醫及時診治。皇后站在最前面,越過銅鼎中嫋嫋升起的青煙,隱約看見殿門闔上前皇帝似乎倒在地上,身旁還有一灘氤氳的深紅。她頓了頓,覺得自己作為皇后不進去侍君似乎不合理,可心裡雖懸著,到底腳下沒動。她身後立著大皇子奕熙與公主奕柔,奕熙九歲了,個頭比三歲的奕柔高些,似乎也匆匆瞥見了什麼,猛地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皇后下意識地抽回手來,側頭恰好看見奕熙怔怔的眼神,她頓了頓,又不自然地把手垂了下去,安撫似的朝他笑了笑。一旁的素清見狀,趕忙走上前來拉住奕熙的手:&ldo;殿下,眼下皇上龍體有恙,娘娘心裡著急,您跟奴婢到這邊兒來休息片刻,莫惹娘娘不開心。&rdo;她看著大皇子白蒼蒼的一張小臉,心裡一陣嘆息。多少年了,皇后還是不願意親近他。闔宮上下都知道,皇帝去了趟太廟祭祖,還沒出太廟的門呢,自個兒就先倒下了。恭親王急得跟什麼似的,白著張臉主持大局。太醫院的提點自打從太廟出來就神情凝重,一言不發。禁軍統領方淮進了廟裡就沒出來,最後親自揹著皇帝上了輦。從太廟回來後,皇帝進了養心殿,再也沒出來。早朝停了,趙侍郎傳皇帝口諭,各位大臣有事遞摺子,無事就退了。但那摺子批下來,任誰都看得出與皇帝的字跡大相徑庭,分明是那趙侍郎代為批註的。後宮妃嬪心驚膽戰地在養心殿外跪了一地,可皇帝連皇后都沒見,她們跪得腳發軟,最後無功而返。太醫院的提點態度就更古怪了,頭天出來,恭親王問起皇帝的狀況,他捋捋鬍子,當著眾人的面說並無大礙。可回頭就召集太醫院一幫白鬍子老頭議事,議得個昏天黑夜,議得藥罐子藥碗一個接一個送入養心殿,議得外面人心惶惶。闔宮上下大到主子,小到宮女太監,個個都如履薄冰。這,這皇帝突發惡疾,莫不是大興要變天了?流雲也跟著長吁短嘆:&ldo;可憐見兒的,咱們皇上那麼個周正人,我還沒來得及見他一面,一睹芳容,他這就病來如山倒了……&rdo;昭陽一把捂住她的嘴,四下看了看,好在午間的司膳司並無他人。她壓低了聲音:&ldo;你長點心,皇帝病沒病,病得如何,連提點大人都沒露點口風,你倒是清楚得很吶!&rdo;見流雲神情也凝重起來,她倒又開始嬉皮笑臉:&ldo;哎哎,不是我說你,你還真挺把皇上放心上啊,成日裡皇上長皇上短的。要是皇上知道了你的一片真心,指不定多感動,一朝把你拎到跟前賜個封號。&rdo;流雲白她一眼:&ldo;皇上病得連朝都上不了,還有那功夫拎人賜封號?&rdo;養心殿的梨花開了,一樹一地皆是花,三月風軟,吹得滿眼晃悠悠的白。皇帝倚在軟榻上,只著素白中衣,腿上搭著如意雲紋繡被,隨手拎了本淮南子看。趙侍郎不樂意了,和顏悅色地勸皇帝:&ldo;皇上,您看您這都在養心殿休養三日了,總該活動活動筋骨才是啊。我看這批摺子就挺好,活動量不大,活絡活絡手上不說,腦子也能跟著轉轉。&rdo;他把手裡的毛筆往桌上一擱:&ldo;要不,臣這就把摺子交還給您?&rdo;皇帝&ldo;病&rdo;了三日,他就在這兒做了三日的苦工,不單要念著子給皇帝聽,還要幫著批註。皇帝說一句,他給批一句。皇帝擱下書,眉頭微蹙:&ldo;朕病得不輕,有氣無力的,如何提得動筆?&rdo;趙侍郎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還欲再做抗爭,方淮就來了。武將就是武將,行個禮也鏗鏘有力,不像趙侍郎舉手投足都是富貴氣。方淮這幾日,日日都來彙報和那日太廟行刺一事有關進展。皇帝道:&ldo;來得正好,趙侍郎他不想替朕批摺子了,朕病得這樣重,他還叫朕自己動筆。方淮,朕這還沒病得一口氣喘不上來,朕的臣子就這副德行了,你還不把他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rdo;方淮面色不變,只不卑不亢地說了句:&ldo;臣遵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