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第3/4 頁)
盧魁先身後小窗一望天色發白的城頭,說:“卯時一到,城頭不聞梆聲,我姜老城私探死牢之事便將敗露。白白誤了我週三弟身家性命。我去也!”他緊緊握住剛接過酒葫蘆的盧魁先的手,“認命吧,兄弟。明年今日,姜老城我一例的備下這一桌酒菜,送到三位小兄弟墳頭。”
姜老城把手從盧魁先手心抽回,扭頭要走,忽然發現異樣,開啟手掌,發現手頭握著件東西——一隻疊好的紙燕。
盧魁先壓低聲:“替我送出牢去。”
“什麼物事?”
“魁先娃死地求生,最後一搏。”
“有救?”
盧魁先強笑道:“萬一有救,魁先娃我一例的備下這一桌酒菜,與我大哥和這位小兄弟,陪姜大伯痛喝一臺!”
“當真有救?”
“不試,怎知真假?”
“送誰?”
“合川舉人!”
姜老城望窗外城頭,說:“少頃,聽得城頭卯時梆聲敲響,便是暗號——這篇救命文字,姜老城我已經送到舉人手中!”
“一言為定。”盧魁先激動地說。
“潑水難收!”姜老城緊握了那隻紙燕,轉身就走。
盧魁先低喚一聲:“姜大伯!”
姜老城站下。
盧魁先含著淚水:“為啥捨命救我?”
姜老城像逗兒時的盧魁先一樣,一笑:“今日何日?”
盧魁先一時竟想不起。
姜老城:“倒轉去整整二十三年,光緒皇十九年,也是二月二十八,也是卯時,你姜大伯我可是從你屋老爸爸手頭接過一隻紅蛋,在這合川北門老石牆上磕破蛋殼,熱騰騰吞下肚去。知道那紅蛋是為哪個煮的?”
盧魁先孩子似的憨乎乎笑了:“為魁先娃,那天我落地。”
姜老城望一眼手頭的紙塊:“吃人嘴軟。既然吃下你那隻紅蛋,為你魁先娃明天人頭不落地,這隻燕子,我送!”
“魁先娃,那天晚黑,你在這屋落地,我和你爸爸,不望你這輩子做成個哪樣大事,當個哪樣大人,只望你安安生生活一輩子。哪曉得,剛剛滿二十三歲,你就……”盧李氏望著夜幕中沿江而築、沿山勢起伏、似一頭臥虎的城牆,唸叨著。楊柳街盧家房門如先前盧魁先被抓時那樣開著。門框上,對坐著盧茂林與盧李氏,盧李氏望一眼盧茂林:“他爸,你說話啊?”
盧茂林懷中依舊抱著先前要拿來拼命的那根扁擔:“說啥?”
“娃娃們,有救不?”
盧茂林像當年送盧魁先去省城讀書時那樣,將扁擔壓彎,扁擔又伸直,說:“八年前送魁先娃上省城,他光曉得做人要像扁擔一樣硬肘。八年後他回屋,歷練得來真像我這根黃楊扁擔,做人又硬肘,又懂讓性。捕快抓他幾個出門時,我操起扁擔要拼命,你又擋我……”
“人家問你——娃娃們有救不?”
“命啊……”
“問的就是娃娃們那幾條命!”
“命啊!”盧茂林望著夜色中閃光的嘉陵江水,望著江邊的城牆。
“你我這三條命,”死牢裡,胡伯雄唸叨著,“有救,無救?得活,不得活?”
盧志林無語。
“小盧先生,你說?”
“命?”盧魁先念叨著。
“小盧先生,你也信‘命’?這可是頭一回聽你這麼說。”
“命!”
“小盧先生也肯聽天由命?”
“不!”
“那你剛才還說——命?”
“我說的命跟你說的命不同。我不聽天由命,我是盡人事,信天命!”盧魁先掃視死氣沉沉的死牢,忽然笑開,“該做的,我們做了。該送的,也送了。就你我三人,大眼鼓小眼,在這死牢中說有救無救,越說越難過。來來,有酒有菜,我們邊飲邊擺龍門陣,豈不快哉!”
“吃不下!”
盧魁先仍想從死亡氣息中掙脫:“那就,我們做個兒戲。”
“什麼兒戲?”
“平時,我們誰也不信算命。今夜,真到了小命難保的時候,我們也來算一卦?”
“怎麼演算法?”
“什麼蓍草啊、烏龜背殼啊,手頭都沒有。就各自在掌心寫一字,卜生死。”
“好,我先寫。”他提筆在掌心寫下一字。寫畢,把筆遞給盧志林。
盧志林接過筆,寫下一字。寫畢,把筆遞給盧魁先。
盧魁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