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部分(第1/4 頁)
鄙的這座山城,在這方面一直默默無聞。殊不知到了二十世紀,出了這麼位人物,開始讓世人認知中國之大,還有“渝商”這麼個群體。跨過一個世紀,盧作孚一百一十六年誕辰之年,重慶民營企業家聯合會啟動“盧作孚貢獻獎”。記者問西南大學劉重來教授,此獎評選的現實意義是什麼?劉重來答道,盧作孚的思想和精神至今依然沒有過時,是民營企業家一個很好的榜樣,是重慶一塊含金量極高的文化品牌。
這天,盧作孚與眾股東乘坐新換了名的“民政”輪在川江上考察。
盧作孚說:“民生渡過了這一難關。時下,四川內戰結束,政局統一,輕重工業逐漸發達,客貨運也逐漸加多了,民生應了需要,亦當同時增造新的輪船,要在揚子江上游控制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運輸力,結束了航業上殘酷慘烈的競爭,停止揚子江上游航業作戰,穩定運費。”
顧東盛說:“不使過高也不使過低。”
盧作孚贊同道:“東翁說得對,顧到航業,同時也顧到商人。”
顧東盛說:“這本來就是民生公司的主張與口號。”
“可我們停止作戰的方法卻不是談話,不是開會,而是以絕對優勢的運輸力支援我們民生的主張與口號的實施。”盧作孚接著說:“如今,太古、怡和等公司也都承認事實,相當尊重民生公司的意見了。”
史家稱:“此一時期為本公司成立以來最有生氣,最富意義之一段。”
如果冥冥之中真有那麼一雙操縱歷史的手,那麼,這雙手對盧作孚這輩子真是撫愛有加,卻又總是在盧作孚的運程前路設下一道又一道難關,磨難,甚至刁難。對他人來說,一輩子過日子就像過關。對盧作孚,則是過關就像過日子。當真是要這個合川小縣城麻布小販的兒子做成他這輩子中改變歷史的那一樁大事。這還不夠,艱難困苦,玉汝於成,還要他做成這樁大事時,做成一個真正的“大人”。事成人成,才算歷史老人那雙手對一個人的真正的“玉成”。
“我草這一篇民生公司的小史,不是注視它如何成功,而是注視它如何艱難困苦,這一樁事業從降生起直到今天——也許直到無窮的未來——沒有一天不在艱難困苦當中。”盧作孚《一樁慘淡經營的事業》開場白,不幸、有幸而言中。
順風順水,滿帆前行的盧作孚,一轉眼,便遭遇了危機,幾乎困死他視作與生命同樣重要的民生實業。這一回,危機不是來自這條江上外資、華資同行競爭對手。
1934年到1935年,國民黨“中央軍”大量入川剿赤。宜昌那一大片荒灘上,堆滿軍火與中央軍軍人。手持船票的百姓乘客上不得船,好容易爭取到手的大量貨運物件,也上不得船。剛駛離宜昌碼頭的民字輪,甲板上,槍炮昂起,軍人肅立。多年慘淡經營、生死競爭,“在揚子江上游控制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運輸力,結束了航業上慘酷的競爭,停止揚子江上游航業作戰,穩定運費”的民生公司,面對著一統川江,卻陷入困境。
這天,盧作孚在朝天門民生公司囤船上,主持公司會議。
顧東盛說:“中央軍入川,十之八九皆用本公司輪船。”
李股東接話道:“打兵差,又不拿錢!”
程股東抱怨道:“中央對我民生,完全是扭倒鬧!”
眾股東望著盧作孚……沒辦法加沒辦法還是沒辦法。盧作孚眉頭鎖上了。沉默許久,終於開口:“中央對我民生,完全是扭倒鬧!我民生對中央,也只有扭倒鬧。這就是沒辦法的民生公司當前唯一的辦法。”
漢卿先生:中央運兵入川,竊以為川江輪小,復值水枯,運輸大兵欲求迅速,似宜水陸並進,乃可濟急。未知先生以為然否,謹候裁示。
弟盧作孚
二四年一月二日
是日凌晨,盧作孚親筆給時任國民政府海陸空軍副總司令、西北“剿總”副總司令張學良寫信。
長江崆嶺,民康輪正在闖灘。輪船闖灘,憑的是船長在駕駛艙推動車鍾指令機艙加力,但當年差不多都吃過木船飯的民生弄船人,哪個不記得木船的艱難?此時,聽得岸邊激流,闖灘的木船工正喊出淒厲慷慨川江號子哪能不膽戰心驚?——“青灘洩灘不是灘,崆嶺才是鬼門關喲!”
當真是那句老話,“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被打頭風”!盧作孚在信上籤下自己的名字時,民康輪沒闖上灘,沉沒在鬼門關。
盧作孚的信,也石沉大海。沒辦法的盧作孚,唯一的辦法還是——扭倒鬧。
漢公副司令勳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