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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手。
“還是容作孚自己來吧。閣下總不能一天到晚跟在作孚身邊。”盧作孚終於自力更生打好了領帶,臉上露出孩子氣的滿意。
“還教他打領帶。領帶並不好打,一而再,再而三,他終於學會了。聽我的勸告,他還留起了頭髮,很用心地學梳頭。”幾十年後,晏陽初同樣記得這一節。他把這些,寫進文章《敬懷至友盧作孚兄》。
1944年底《民生公司簡訊》中,輯錄了曾光華隨訪美國期間向民生公司同仁報告盧作孚在美情況的信件:“盧作孚總經理健康狀況頗有改觀,且能適應環境,西服整齊,打領結的技術只有靠晏先生二次的指導,他已在一般水準之上。”
國際通商會議正式開幕,這天,輪到中國代表發言。盧作孚西裝筆挺,領帶灑脫,風度翩翩,頭髮已長了出來,並梳出發型,在中國眾代表及曾光華、晏陽初等人關注下走向講臺。孫恩三擔任翻譯,緊隨其後。
“看上去,作孚兄挺有信心。”範旭東說。
“我可什麼也看不出來,作孚走上國際通商會議的講臺,跟他走上民生公司朝會的講臺沒啥兩樣。”晏陽初說。
“只怕未必,總經理連笑都不笑。”曾光華說。
“這才更能見出他心如止水。”晏陽初說。
“或許,作孚兄正在心頭默想他的演講詞。”範旭東說。
走向講臺時,盧作孚可沒默想演講詞。他在聽兒女們說話。他臉上沒笑,心底卻盪漾出笑意。
“爸爸,輪到您大會發言了麼?您把外國人征服了麼?這邊的人都很擔心您,說,這回去的五個中國代表,四個學歷都很高。範旭東、李銘、張公權他們三個留學日本,一個留學美國,是陳光甫,還有張嘉鑄、李國欽、王志莘三位顧問。只有爸爸僅讀過小學。”昨晚,盧作孚剛收到幾個兒女在北碚家中寫來的信。
“明賢、清秋、晚春、毛弟,還有你們的媽媽,大家的擔心不無道理。爸爸只讀過小學,今天再過一個把小時,卻要登上國際講臺,代表中國工商界向全世界發言……”盧作孚剛寫下回信,還放在房間的寫字檯上,就登上了講臺。
省卻了通常客套的開場白,盧作孚一上來就講道:“中國有數千年愛好和平的歷史,自從春秋戰國結束以後,即以其地理關係形成一個較為安全的世界,而非一個鬥爭群中的國家。此一世界東南有海洋,西南有大山,西北有大沙漠,東北有大荒原,以與其他世界隔絕,故無隨時存在的國際間複雜的鬥爭問題,雖然亦有外患。而其本身又系一農業民族,以每一家庭為一經濟生活的單位,各自佔有或租有一塊土地,安居樂業,與人無爭,只是馨香禱祝天下太平。”
與會的世界反法西斯同盟各國的代表們,各自國家均處在與敵決戰決勝的血火歲月中,誰都知道正發言的這位盧作孚的祖國在二戰中屬於血火之災最甚之列,卻誰也沒料想到,這位代表會如此心平氣和地開講,第一句話,便道出當時在這個星球上久違了的字眼——“和平”。接下來,代表們聽得盧作孚所講,一個面對二戰三元兇之一日本的侵略、承當了亞洲主戰場幾乎全部壓力、打了七年多,眼看勝利在望的國度的代表,在這樣的國際會議上,居然會“把調子定得如此之低”,不少人感到意外:“因此人民生活習慣中實缺乏鬥爭成分。只有一部屢被侵略,屢次南遷以避敵人的歷史,沒有顯然侵略他人,掠奪他人或奴役他人的歷史,歐亞兩洲只有此一大國有足夠愛好和平的精神,猶如南北美洲之有美國一樣。惜在今日武力鬥爭的世界上我無足夠的力量維持世界的和平,甚至於無足夠的力量保障自己的安全。今後誠須保持而且發揚此種愛好和平的精神,但是必須建樹可以擔當鬥爭,然後可以維持和平的力量,不僅以此種力量結束過去被侵略的歷史,尤須以此種力量聯合世界愛好和平的若干強大國家,揭開今後世界上永久和平的歷史……”
盧作孚講完,停下,看著孫恩三。
孫恩三譯完最後一句,停下,看著盧作孚。
二人同時回頭看臺下。
與會者多是英語世界的人,都熟悉英國首相在結束敦刻爾克大撤退當天,在議會上那篇震撼世界的演講詞的結束語:“我們將在大海大洋上作戰,我們將在空中作戰,愈戰信心愈足,愈戰力量愈大,直到新世界集天時地利,使出一切力量來拯救和解放舊世界……”東道主美國人更是知道英國首相的這篇講話對二戰美國的影響。可是,今天面前這位中國代表所講,既無丘吉爾的慷慨激昂,也無美國大兵式的豪強高調,聽完全部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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