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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被任命為團長兼政治委員。這是一支裝備精良的鐵甲騎兵,相當於現在的機械化部隊。可以想像,在當時極端困難的情況下,組建這樣一支部隊,中央是下了很大決心的,對他的人選,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父親說,他明白這裡的分量,“每一個戰士,每一匹戰馬,都是我身上的一塊肉。”但就是這樣一支中央寄以厚望、傾注了他全部心血的騎兵隊伍,在父親出任後的幾個月,卻在一次戰鬥中意外地遭到了失利。
這是一次刻骨銘心、終身難忘的教訓。
2004年,在紀念父親去世一週年的座談會上,原蘭州軍區政委李宣化談起了與騎兵團有關的一件往事。他說:“那年我去看望愛萍同志,說起到摩托化步兵第八師檢查工作,這個師的前身就是當年愛萍首長指揮過的軍委騎兵團。當我談起要求部隊繼承發揚戰爭年代的光榮傳統時,愛萍同志問,部隊知道他當年在陝北青陽岔打敗仗的事嗎?他告訴我說,講戰史,一定不要回避錯誤和失敗,不管是對誰,都要實事求是。他要求我,告訴部隊,一定要把他打了敗仗的這件事寫在戰史上,以警示後人。”
1936年2月,陝北青陽岔,老爺子的“麥城”。
我是為了寫這本書專程去那裡的。從陝蒙交界的毛烏素沙漠的南端,沿長城故道向東行駛,看到的只有殘壁的城牆,它們和破碎的溝壑、斷裂的山脊、綿亙的黃沙,縱橫交錯,渾然一體。據說,當年構築城牆的土是用米湯和羊血攪拌煮成的。史料記載“若錐過寸,則殺工匠”。就是說,城牆築好後,用鐵釘檢測,如釘進一寸,工匠就要人頭落地了。以此酷刑來保證築出來的城牆“硬可礪斧”。但世上哪有能逃得過時間打磨的東西呢?當年輝煌一時的巨大工程,終於沉寂在歷史的長河中了。
血腥的傳說和乾燥勁厲的風沙更增添了周圍的原始與荒涼。父親說的“以警示後人”的戰鬥,就發生在這裡。為配合紅軍主力東征,父親率騎兵團一舉蕩平了盤踞在北部三邊地區的馬匪武裝。仗打的艱苦,但還順利,全殲了靖邊之敵,只是在消滅被當地人稱作是“潑跛子”這股騎匪時,副團長霍海元犧牲。部隊隨即奔赴安邊,與蒙漢支隊聯合作戰,現在還留下一首父親當年在馬背上寫的詩:“百里揚鞭奏凱歸”,興奮自豪之情溢於言表。可能就是這個“奏凱歸”吧,在回師途中被遊匪打了個埋伏。據《中國人民解放軍步兵第八師(原騎兵第一師)師史》記載:“1936年2月下旬,騎兵團在靖邊張家畔全殲鹽寨子民團。……後在張愛萍率領下,部隊轉至安邊配合蒙漢支隊作戰。不久,奉命返回瓦窯堡。途經安定縣青陽岔的北道川時,遭敵伏擊,戰馬損失三分之一。”
現在看來,當時情況並不很複雜。騎兵團返回瓦窯堡,路經青陽岔時,得知我邊區政府被一股遊匪給端掉了。槍聲就是命令,父親命一營斷後,自己率大部追擊。父親說:“一口氣就追出去三十華里,馬出的汗把褲角鞋子都打溼了……”這幫遊匪見紅軍窮追不捨,只得丟棄掠來的人和物。這次遭遇戰如果到此結束,也就皆大歡喜了。但被俘的幹部群眾怒不可遏,強烈要求活捉匪首,下面的部隊也嗷嗷叫,都說何不趁勢端掉敵人的老巢?
父親回憶說:“我當時是猶豫了一下,連續打下來,部隊已經很疲勞了。”但匪巢就在眼前,哪有放過之理?於是一場奪佔敵人營壘的攻堅戰開始了。這裡還有一段插曲,父親說:“我指揮部隊剛越過防護牆,一顆手榴彈落在跟前,吱吱冒煙,躲是不行了,一急,我就喊,你炸不響!果然它就沒炸,是個啞彈,真奇了!”打進去後,除了彈藥糧秣,俘獲的敵人並不多,一查才知道,那個人稱炮兵張營的匪首帶了他的人馬出外遊獵去了。所謂遊獵就是去搶劫。事後才知道,正巧他返程,聽說老巢給端了,就在紅軍撤回的路邊設下了埋伏。又是趕巧,父親預先安排掩護的那個營偏偏這時又撤離了警戒位置。他們久等大部隊不來,不放心,擅自決定向這邊靠攏接應。這就給了敵人設伏的條件。
當各種偶然因素相交在一起時,災難就降臨了!
父親回憶說:“撤下來時,我在隊伍後面斷後,聽到前面有槍聲,一驚,驅馬上前,一排子槍就掃過來了,打在馬身上,把我掀翻,要不是被馬壓住,命就沒了。我的腿部負傷,是事後才知道的。當時只顧得收攏部隊,組織反擊。”古長城故道上,歷代都是強匪出沒的地方,這是一股獰匪,兇險之極。父親說:“後來偷襲在保安的中央機關的就是這夥人,毛澤東都差點成了俘虜。”楊尚昆在他的回憶錄裡專門記載了這個事件。當然,這是另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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