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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中午,店裡人聲鼎沸,小二的腿都快跑斷了,可還是聽得見店裡顧客一聲聲“小二,上菜啊!”、“小二,我要的酒呢?”的催促聲,紀莫崖更是焦急,要是在這兒拖下去,還能追得上莫與肩麼?
剛才那小廝送來的信在莫與肩看的時候他只瞥到最後的署名——望重宴。
望重宴,江湖上有這號人?
紀莫崖皺緊眉,想在自己稀少的記憶中翻出這麼個人。可紀莫崖向來對江湖上的事不關心,誰是誰,誰有什麼名號,誰做了什麼聲震武林的事他都不清楚。
轉頭看見旁邊桌上的彪形大漢,吃肉喝酒,唾沫橫飛,細聽正說著江湖上某個大神滅了某個大族的故事,紀莫崖對此沒多大興趣,倒是這個人讓他提起了興致。
他端了杯酒,坐到那個桌子上,一聲“大哥”把那個吹噓地天花亂墜卻沒有人理的人回過了神:“小弟,什麼事?”
紀莫崖特地把身子側過去一點,聲音低低地,那大哥也來了興趣,把耳朵湊到他的嘴邊:“你可知道江湖上可有名號‘望重宴’的人?”
“你說是‘望重宴’麼?”大哥把身子挺直,好把聲音放大,“這可是個大人物啊!”
紀莫崖本以為他是虛張聲勢,卻沒想大哥這一聲把店裡的人都引了過來,各個瞪著好奇的眼睛:“他最近又怎麼了?”
大哥喝了口水,清清嗓子,抬眸一看,把各位的興趣都吊了起來,紀莫崖也挺直了身板。
“話說這個望重宴啊,”大哥一拍杯子,頗有點酒館裡的說書先生的感覺,“就得說到個地方,蜀道。”他眼光一掃周圍一圈好奇的小崽子,獲得迷茫的眼神回應後,一挺臉子,“沒去過吧?傳說蜀道難行,‘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使人聽此凋朱顏。’說的就是這蜀道,路在腳下,水在腳邊,只見波濤洶湧,泥沙翻滾,每抬一腳都要慎重,要不然就是萬丈深淵。”大哥頓了頓,低下眼看了看小崽子的表情,很是滿意,端起茶杯便要喝茶,店裡安安靜靜,卻聽見身後一陣低笑,回頭一看,只見個黑髮男子笑意深深:“說得那樣真切,你可當真去過?”
大哥端著杯子的手一定,嘴角有些不自然:“當……當然。”
“小夥子不聽就拉倒,一邊待著別煩擾我們聽。”
紀莫崖抬頭一看,這說話的卻是店老闆,轉頭看著大哥的表情甚是虔誠,紀莫崖心中好奇,這望重宴究竟是個什麼人?
紀莫崖想著,大哥又開口了:“蜀道難行,更難攻,幾百年來兵家商家為爭奪此地流血不止,可百年都每一個結果,直到二十年前,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打敗的所有的敵手,佔據了蜀道。這人便是望重宴。之後他便招兵買馬,在蜀道上建了豪宅,廣發邀請函,請世人賞臉前去,不過蜀道難行,一腳踩空就一命嗚呼,況且又是個不知來路的高手,冒險前去的是不是個鴻門宴也不清楚,幾十年來未怎麼聽說有人去過。”
紀莫崖把這話聽在耳朵裡,簡略地吃了點東西便上路了,蜀道麼?心裡卻盪開個笑意,寒未古,我會去找你的。
走出幾步就聽得身後一陣“公子公子”的叫喊,回頭一看,正是那店裡的“說書先生”。紀莫崖停下腳步,不一會兒,那人追上來問:“公子這是要去重霜莊麼?”
“重霜莊?”
“就是望重宴的莊園。”
“哦,我想去湊個熱鬧。”
“公子要是去的話讓我跟著你吧,蜀道艱險,兩人也好有個照應。”
“不用,我一個人就好。”
說完,紀莫崖跨步離去。
夏季漸深,晚風也熱了起來。
似乎是回到了幾個月前,他自己一個人獨走江湖,一把劍,一壺酒,醉了醒,醒了醉,不過這一次他加緊了腳步,從錦官城開始,路途變得崎嶇,山更高,水更急,真的是腳底是路,腳邊是水,一步一步走得小心,半天下來回過頭都能在不遠處看見自己的第一個腳印。
這麼下去要走到哪天啊。
紀莫崖望著這昏黃的天,叫苦沒人應。
往前是峭壁,往後還有惡水,紀莫崖為難地扶了下腦袋,坐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休息。峭壁上,一眼望去,只是土黃色,紀莫崖直覺眼前黑暗,舉著腦袋脖子疼,他低下頭,忽然眼前一亮——惡水旁,一朵小花靜靜地開著,淡紅色的花瓣,紀莫崖這才想起現在正是仲夏,瓜果成熟,酒香濃郁的季節,想想以前這時候不是在某個酒肆喝個痛快就是在哪個風月場玩的歡,現今卻淪落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