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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未反應過來這一笑的含義,只聽“砰”的一聲響,像是有甚麼重物砸在地上,丫頭倏然從濃濃震驚中驚醒,手腳慌亂地跑去檢視,便看見不遠處,劉氏橫癱在曲廊上。
她手指輕顫地起試探了一下劉氏的鼻端,立時嚇得魂飛魄散,扯著嗓子驚呼:“來人!來人!夫人沒氣啦——”
一片兵荒馬亂中,張六娘放下一直提著的嘴角,又抓了一捧雪擱在掌心裡把玩。他眉目間依然落寞,眼裡的駭然幽火卻隱匿不見。
他想,他總算為他報了仇。
他生前是孝子,不敢違抗父母言,而他不過是一條“不舉”命,能為他做的,也只有那麼多了。
一盞茶後,白膩的雪在他指間融化開來,變為一灘透著腥臭的髒水。
張六娘抬起手,放於鼻尖輕輕嗅了一下。
像是應了那句話。
雪融之後,唯餘骯髒。
——《不舉子》·完——
(八)
(一)七夕
“七月七日,謂之七夕節。”——吳自牧《夢梁錄》
天還未亮,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砰砰”聲響。
張六娘微微睜開眼,剛要撐起身,就被李三少不悅地按了回去,他一邊披衣服,一邊嘟囔道:“還沒捂熱呢,大清早的,誰這麼不長眼地來敲門……你先躺著,我去看。”
張六娘看著他,心裡略有些甜蜜,更多的則是擔憂:“……還是我去罷。”
李三少毫不在意地擺擺手:“起個床而已,囉嗦甚麼。”
他動作粗魯地推開門,一臉不悅地望向門外“不長眼的”,正要沉聲呵斥,誰知等他看清那是誰後,沉聲頓時化為了一股輕飄飄的氣,愕然地從他喉嚨裡竄出:“娘……這、這麼早你來……作甚?”
劉氏一臉喜慶地摸著懷裡的東西,瞥見他還披著衣,又喜慶地問:“還沒起哩?”
李三少呆呆地說:“沒……”
劉氏道:“那我進來啦。”
李三少想阻攔她:“不是……你這麼早是來……”
可憐他氣虛體弱,劉氏不怎麼用力地一推,就把他推到了一邊,大搖大擺地進來了,又見張六娘還躺在榻上,縱使心裡有點不悅,但念及他沖喜成功,便沒如何計較,笑吟吟問道:“還沒起哩?”
張六娘頓時坐起身,手腳慌亂地披衣服,低頭小聲回了一句:“沒。”
劉氏嗔道:“怕甚麼怕,我找你倆是有喜事來著。”
李三少揉著胸口走進來,不滿道:“甚麼喜事?”
劉氏神秘兮兮道:“我娘從東京給我捎來了一件好物事。”
劉氏孃家在東京是出了名的鉅富,每年過節都要給她捎一些物事下來,不是象牙便是珠翠,沒有奇珍異寶時,就直接捎金錠子,恨不得把“財大氣粗”寫臉上。
李三少從小見慣了這些,滿不在乎道:“甚麼物事?”
劉氏神秘兮兮道:“摩侯羅。”
“……”李三少愣了一下,他自幼極少出門,沒見過市面上這些頑物,“摩……甚麼羅?”
劉氏沒理他:“我娘說,這物事,還讓大師開了光哩。”
張六娘一直低著頭,默不作聲地扣紐扣,直到將衣服穿好後,才抬起眼,輕聲解了李三少的惑:“摩侯羅,天龍八部神之一。聽說成佛之前是一國之王,因罪墮入地獄,經歷了六萬年的苦難才修煉成胎,再經了六萬年的修煉,方出世為人。”
李三少道:“聽上去怪可憐。”
劉氏瞪他一眼,說:“生子願如摩侯羅,你懂甚麼。”
李三少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轉移話題:“那……那東西在哪兒?”
劉氏左顧右盼,半晌從懷裡拿出一座精雕細琢的泥偶。只見那泥偶以一種高難度的姿勢趴在地上,笑嘻嘻地仰頭望天,身上飾以紅紗珠翠,周邊砌著雕木欄座,一派富家胖娃娃形象,愣是沒讓人瞧出到底哪裡跟佛家沾了邊。
張六娘默默掃了一眼,又低下頭。
真是……再加條魚,就可以當年畫使了。
劉氏喜氣洋洋地問道:“好看嗎?”
李三少覺得自己的審美觀受到了衝擊:“……好……看……”
劉氏硬塞給他:“好看就拿著!”想了想,又搶了回來,“……好看就自個兒生!”
李三少:“……”
有那麼一剎那,他對生孩子的熱情瞬間降了下來。
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