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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各去了心頭大患,又高高興興地聊了好一會兒,直到入夜,劉氏才驅人送林氏回去。
林氏一走,房內剎那間靜了下來。劉氏神色淡淡地飲了盅茶,方不急不慢地問一旁站得腰痠背痛的張六娘:“我如此行徑,你可有異議?”
張六娘低著頭,沒吱聲。
劉氏曉之以理:“我曉得你為李家立了大功,將三郎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可傳宗接代乃是人之根本,我是迫不得已之舉。”
說到這裡,她又動之以情:“我也是女人,懂你的感受,所以沒有納妾,只是借了個妾來,屆時那妾生的子,還得喚你為娘哩。”
張六娘沉默了一會兒,低低地說:“六娘知道該以大局為重。”
劉氏聽他如此說,容色舒展開來,吩咐一旁的媳婦子去灶房熱了熱菜,叫張六娘吃了才放他回去。
因白天累狠了,李三少回房等了一會兒張六娘,便等不下去,上榻睡了。
張六娘進了門,驟然納入眼底的,便是李三少的睡姿。
他內心黯然,無可言說,掌了燈坐在榻邊,一聲不吭地望著李三少。
昏黃燈火下,只見李三少膚色白皙,輪廓鮮明,眉眼秀致又俊朗,身段筆直而修長——對方常道他好看,卻不知自己最具風情。
張六娘看著看著,呼吸便亂了,他低下眼簾吹了燈,隨手將燈盞置一邊,翻身上去抱住李三少,悶頭親他。
後者睡得迷迷糊糊,陡然被壓住,還道是鬼壓床,勉強睜眼一看,卻見是張六娘,心下一鬆,頓時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張六娘有些落寞地親了片刻,內心忽生悲意。
他垂頭,伸出手指壓了壓對方的嘴唇,心裡簡直五味雜陳。
……對方終究不是他的。
就算說了只要他,也不會只有他。
張六娘沉默了一會兒,茫茫然間,他覺察到自己內心於無盡悲傷之中,突然破開了一小口,鑽出了一縷幽暗的火苗,無聲炙烤著他。
他低下頭,沒有聲息地盯著李三少,腦海裡不著邊際地飄出一個想法——若是殺了他會如何?
殺了他,他便不會有妾,也只能有他……一人了。
(六)
林氏的動作極快,翌日晌午剛過,便將自家妾打包送了過來。
蜀中深冬少雪,天氣多幹冷,偶爾一陣過堂風幾乎能寒進骨頭縫裡。
只見那妾柔柔弱弱地站在門庭中,一身翩翩紗袍,腰上繫著一條十二幅羅裙,一眼望去只覺鬢如烏雲,眼若桃花,於寒冷中庭中倏然綻放出幾分桃李的色彩。
劉氏看著她,等於看見了“兒子”二字,忙牽了她的手好一番慰問,又點了兩個丫頭與她,柔聲道:“雖是借你來的,但你只要在李家一天,我們便照拂你一天,絕不會短你的吃穿用度。”
那妾正黯然自家老爺隨手就將她借了出去,聞言動容道:“多謝夫人垂憐。”
劉氏笑道:“客氣甚麼,對了,你可有名字?”
那妾道:“知縣老爺喚我青翠。”
劉氏讚道:“好名字。”停頓了一下,囑咐青翠道,“你先去歇息一陣,晚上好服侍少爺。”
青翠羞怯垂了眼,埋下頭,嫋嫋婷婷地跟著媳婦子走了。
她一走,劉氏板下臉,衝身後的張六娘道:“晚上叫三郎不要歇你那兒了,到偏屋去睡。”
張六娘垂在一邊的手一緊,半晌輕聲道:“……知道了,娘。”
聽他叫“娘”,劉氏心驟然一軟,例行公事地安慰道:“你別太憂慮,這妾是借來的,生了兒子也爬不到你頭上,不用擔心三郎對她上心,而你以後若是生了兒子,照樣是嫡長子,地位不會動搖。”
張六娘低著頭,聲音依然很輕:“六娘省得。”
劉氏頗感欣慰,握住他的手,和顏悅色地說:“省得便好。”
當天傍晚,李三少與李大人一起用膳時,後者想起髮妻的叮囑,對李三少道:“今夜去偏屋睡。”
李三少心裡念著張六娘,沒聽清就嗯啊一聲,末了回過神,問道:“為何?”
李大人道:“問你娘去,她要求的。”
李三少倍感困惑,卻礙於禮儀不好繼續問下去。用完晚膳,他只來得及找張六娘簡單說了會兒話,便被丫頭強請去了偏屋。
沒跟六娘說完話,李三少心裡很不高興,但被叫去偏屋是父母之命,他不敢違逆,只得悶悶地坐在那裡,等著看有甚麼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