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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澤殿,皇城冷宮,歷代皇帝囚禁獲罪妃子的地方。
啟浩承不由苦笑,我還是下不了手。怎麼辦?明知道你害死了我的三位至親卻還是無法狠下心來殺了你,你究竟想要我怎麼辦?
暮春時節的落霞谷氣候已如初夏,眼前出塵的男子卻還披著大氅。
隨手侍弄著前面的芍藥,“承兒就快過生日了,你說,今年我該送他些什麼好呢?”
樓輕宦為他理了理披散的青絲,“還早呢,再過半年才用的上,你現在還不必太著急。”
啟芸鴻卻搖搖頭,“往年我都是過了華燈節就開始準備了。”本來好不容易有了些光彩的眼眸又遂即黯淡下來,“可今年連守歲都沒能陪著他。”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有那麼多的大臣陪著他呢。”
啟芸鴻嘆了口氣,“是啊。反正現在是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
“你別多想,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乏了,你帶我回去吧。”
樓輕宦無奈,只能扶著他慢慢往回踱步。好不容易能帶他出來透透氣,結果又把情緒搞這麼低落,在這麼下去他的身體就真的被自己毀掉了。
可又有什麼辦法呢?害他至此的那個人現在還委屈的不行,甚至還在怨恨他。打不開他的心結,用再好的藥石也是無濟於事,而他自己又處於這種特殊時期,自己空有一身可醫白骨的絕頂醫術,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就這麼一點一點地衰弱下去,而且這輩子都別想再恢復過來。
六月,路顥回谷,帶著血靈芝和洛海回命果。
流火七月,刺目的星辰對於樓輕宦來說就是一個噩夢。那人從四更天開始掙扎到現在,卻依然不見結束。看著他胸口逐漸微弱的起伏,樓輕宦除了為他祈求竟然什麼都做不到。
快點結束吧,他就要撐不下去。
瑰色已經染了一床,樓輕宦不知道他還有多少鮮血可流。
在鮮血流盡之前……一定,一定要在他的鮮血流盡之前結束。他還在,風華正茂的年歲。
十月初七,乾龍節。
這一天,啟浩承又見識了帝王享受的窮奢極侈。只是過一個生日,卻會收到列位大臣諸侯,甚至番邦送上的讓人應接不暇的奇珍異寶。
可總還是覺得心裡空落落地,似乎是少了點什麼。
原來的生日自己也會收到禮物,是那種看起來沒什麼華貴卻是花錢也買不到的東西,如今自己收到了這麼多的禮物還不能滿足嗎?
還是那些都不合自己的心思呢?
朝楠花子,銀蓮花蕊,華夜心經,蒼鷺羽,天鵝淚,暖玉笛,避毒珠……甚至連自己手中的佩劍都是。
這些都是即便有權有錢有勢也拿不到的東西。
為什麼。為什麼那個人之前要對自己這麼好。自己明明是想要恨他的,為什麼還是忍不住想起他的好。
一套飛羽劍舞盡,卻還是無法平復自己的內心,終於收了劍勢,向著晟澤殿的方向。
身後,森嚴的城牆開始龜裂。
晟澤殿裡,那個人還是以前的模樣,淡然地微笑著,彷彿這個世界與他無關。啟浩承有些挫敗,自己的懲戒顯然是沒有效果,這個人無論是在冷宮還是大殿全都是一個樣子的。
而他轉過身來,乾乾淨淨行了個大禮,“罪臣啟芸鴻不知陛下至此,有失遠迎。請陛下見諒。”語調中,卻絲毫沒有認錯的意思。
啟浩承自然也沒有責怪他的意思,“這些日子……你在這兒過得還好麼?”
“無所謂好或不好,至少這樣的生活很平靜。”啟芸鴻轉過身,“今年大臣們已經為陛下獻上不少的奇珍異寶了,也不差罪臣這一份吧。這裡有一株天心菊,陛下要是不嫌棄就暫且拿去罷。”
天心菊,驅邪之物,花蕊入藥毒蠱不侵。只是窮盡天下之大,卻也並無幾人見過它的模樣。
不知他是在何處找到這瑰血般的品種。
15、幾時歸
看著眼前脆弱的花朵,平南帝恍然間發覺自己似乎是錯了。那個人即便是被軟禁在深宮卻依然有著通天的本事,可他所做的不過是尋盡天下瑰寶為自己又準備了一份獨一無二的壽禮而已。
他其實是根本就沒什麼野心的人吧,要不然當年也不至於拿著先帝的傳位詔書卻悄無聲息地禪位離去。
看著那三尺青絲一襲白衫依舊,啟浩承終於明白,那人還是當年火樹秋湖負手而立的背影,變得不同的,是自己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