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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認得他,不認得這些人。
……是不是人只要長大了都會變成這樣?
那她寧願不要長大,永遠不要懂得師父口中的“落寞”,裴師兄口中的“哀慼”,謝師兄口中的“悲傷”。
她只想這樣,像現在這樣陪伴在師父師兄師姐的身邊,無憂無慮安然而快樂。
這樣,不好嗎?
她歪著頭,想了想,道:“師兄師兄,碧水想吃糖葫蘆了!”
她感覺手心緊了緊,飛景望著她,最終輕輕地應了一聲:“好。”
謝風閒一手扶著床柱:“你說……什麼?”
他沒聽清。
他確是沒聽清,方才床頭藥瓶滾落在地,“乒呤哐啷”一陣亂響,他沒聽清——
“你是誰?”
他沒聽清。
謝風閒垂下眼睛,笑了笑,聲音輕輕地問:“你要不要水?”
沒有聽清。
自己沒有聽清,只要沒聽清就好了,只要這樣,就不是這個人在問他,就不是蕭日影在問他,就不是他在問,你是誰。
他呆呆地望著他,眼神茫然,彷彿跌進一個灰白而荒誕的夢,期待著夢醒,夢裡這個人說了些什麼,他沒聽清,或許他只是笑了笑,問他,闊別三年,你,可好。
就像那天一樣,就像他離開家,在萬花谷裡度過的第二個年頭,巡邏師兄忽然找到他,告訴他,有個人在谷口要見你。
他坐著高高的雲梯,登上雲錦臺的那一刻,他抬起頭,只一眼,便看見了路的盡頭,站著的那個人。
陽光從那個人的身後落下來,跌進他向上抬起的雙眼裡。
也許是陽光太熱烈,熱烈地宛如一個夢,這個人合該穿著一身錦袍,卻在累月的奔波中蒙灰了衣衫,出現在他面前,就這麼站著,看著他,問:可好?
你可好。
所以現在,他也是,也一定是這樣,問著的吧?
蕭日影看著他,面前的這個人逆著光,站在屏風的陰影裡,唇角上揚著,卻又不住地顫抖。
像笑,分明卻又不是。
光線影影綽綽,大概是看錯了罷。他閉上眼,略有些疲倦地重複道:“你是誰。”
謝風閒猛地一顫。
你是誰。他問你是誰。
——我叫蕭日影,你呢?
——謝風閒。
他閉上眼,耳邊那些聲音卻源源不斷地傳過來,隔著一層漫長的時光,像是記憶裡的一株桃花,一株舊桃花,明豔豔地,卻又分明灰敗。
——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他攥緊了胸前的衣物,卻彷彿不夠似地,想要挖開皮肉,伸進胸膛,握住那一顆跳動的心臟,緊緊握住,只有緊緊地握住,才不會,那麼痛。
有血流出來似地,那麼痛。
依稀那少年執著一抹蒼翠站在他面前,眉目桀驁,低著聲,說,此物最相思。
謝風閒聽見自己的聲音,含糊不清地響起,我們……回……回家……
蕭日影。
……蕭日影。
他終是踉蹌了一步:“謝風閒。”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了兩遍……TAT
不知道還有人記得雲錦臺不,萬花谷谷口斷崖形成的石臺,真正進入萬花谷是要從雲錦臺下去的。雲錦臺下面設了一架雲梯,向電梯一樣,利用纜繩可以從雲錦臺下去進入萬花谷,也可以從下面上去,當然也可以跳崖的,像蕭哥一樣XDDD
☆、第八章 豈有豪情似舊時
一縷風不知從何處吹了進來,帷幔輕輕地動了動。
榻上的人睜開眼,茫然地看向他:“謝風閒?”
他忽覺心口被什麼蟄了一下,針扎般細密地痛。他閉上眼,呼吸滯澀,緩了一緩才能言語:“是。”
蕭日影唔了一聲:“謝風閒。”
……謝風閒。
這聲音沙啞,像是一顆石子,在心臟劃出一道缺口,便是再堅韌的心也覺得疼痛。
更何況……人心本就不堅韌。在並不在意時它可以冷漠,堅硬,如一座堡壘,然而一旦開始明白或在乎,便就至此萬劫不復。
記憶裡深宅,書院,一樹梨花,倚在樹上閒閒地看著自己的少年,忽然之間穿過層層厚重而漫長的時光,深刻無比地鮮明起來。他閉著眼,那少年陽光下的眉眼,眸中的笑意,卻在他闔上的眼眸中,一寸一寸,一點一點,慢慢地鮮明生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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