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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以澄搖搖頭,“沒有,其實不算近的,都是當初廠領導為了讓我們安心編出來的。我們廠兩千人,去過的人幾乎沒有。至於別的廠子,就不知道了。”
大嫂摸摸申以澄的肩膀說:“生得這麼單薄,你媽媽要擔心死了。我們家阿弟是個老實孩子,書讀得少,你這麼聰明,以後多幫助他。”
“哪裡,徐長卿是我們廠裡的‘秀才’,有本事得很,平時都是他幫我的。”
“秀才?他也算秀才?字都不認識幾個。”大嫂笑。
申以澄認真地說:“他的字寫得很好的,我們廠裡的好多大字報黑板報都是他出的,工會有什麼活動也叫他去辦。去年剛打倒‘四人幫’那會兒,橫幅標語什麼的,寫了好多。字真的寫得很好。”
大嫂更是大笑,“寫大字報的秀才,那我可是見得多了,我們廠裡只上過識字班的人也是寫大字報的高手。”
申以澄只好回以一笑。她的父母在別人面前,也同樣是把自己貶得一文不值的,回到家裡又會說,你看看那誰誰,比你差遠了,怎麼怎麼的。大家都是這樣的,因此她也不奇怪了,但大嫂開朗的個性、隨和的笑容叫她很喜歡。
司機老王查檢過車子,交好了驗貨單和出庫單,鎖上車廂掛鎖,招呼徐長卿和申以澄上車,兩個人才和父母告別了,兩邊的家長又說了好些多看書好好學習等話,徐長卿和申以澄除了聽著點頭的份,什麼話也插不上。
好不容易老王發動起車子開出了院子,兩個人同時呼了一口氣,像是解脫了一樣。聽到對方的聲音,又一起笑了。徐長卿說:“煩死人。”申以澄說:“吃不消。”徐長卿說:“有時為了躲清靜,我寧願是在安徽山裡。”申以澄說:“我也是。這三個月我媽要把我逼瘋了,天天逼我讀書,我和妹妹多說會兒話都不行。對我妹妹就只有一句話:別打擾姐姐看書。
老王說:“我見得多了,所以趕緊把車開走。前天我把廠裡的兩個替換你們的人送來了,就知道你們是坐今天的班車。今天本來不是我的班,我和另一個司機說了我來,老徐,我們今天再大吃一頓。小申,這次一定要和我們一起吃飯哦,乾糧有什麼吃頭。”
申以澄這三個月天天和徐長卿一起上班學習,早就熟悉了,因此也不像上次坐老王的車子那樣矜持了,微笑道:“好的。”
徐長卿問起廠裡最近有沒有什麼新聞,老王說:“死水一潭,能有什麼新聞?那裡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比起上海來,那裡像是落後一百年。現在的上海是翻身農奴把歌唱,那裡還是唱只山歌給黨聽。唉,你們呀,回去就曉得是上海好了。”
其實徐長卿是想問問朱紫容過得好不好,但這話問不出口。一個是隻有幾面之交的男人,一個是不是他們一個圈子的年輕女子,真的都不算熟人。要是換了劉衛星師哥舒他們,只怕不等他問,他們已經說上了。他上次的信和匯款單寄出後,沒有收到過回信,雖然他也沒盼著能有回信,但真的沒有,也是一件惆悵的事情。
三個人一路上說些上海的變化,哪裡有什麼演出,哪裡有什麼展覽,哪裡又有什麼演講,電影院又放了哪些新電影,並不提及廠裡的人和事。但越是這樣,徐長卿越是覺得不安,如果沒事,老王可以說“唉老徐你師傅如何如何”,只能是有事,才這樣提都不提。她的罰款,還有老童對她的糾纏,是不可能躲得過的。廠裡就那麼大一點地方,能躲到哪裡去?除非不上班,天天關在家裡。
徐長卿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可又不好意思問。如果只有老王在,他還可以開口。但身邊還坐著申以澄這樣一個年輕姑娘,叫他怎麼開得了口?
在車上坐了半天,他忽然想開了,不過還有幾個鐘頭就到了,有什麼好急的?早些知道了,也是坐在車子上著急,什麼都不知道,同樣是坐在車子上著急,車子總要到的,急也急不來。這麼一想,頓時坦然了,看看山裡的風景,和老王隨口聊幾句,在開了十二個小時後,車子進廠了。
廠門口的大沙河邊掛著銀幕,看來今天晚上會有露天電影。這樣也好,就在看電影的時候去看她吧,總比晚上去敲她的門好。
車子一晃就進了廠,停在倉庫門口,徐長卿和申以澄跳下車,去行李箱裡拿了自己的東西,互看一眼,說一聲“再會”,各自回宿舍去了。兩個人都知道,這一回廠,再不可能回到過去三個月裡鼓勵看書互相閱卷的情形裡去了,從此在廠裡只能跟從前一樣是點頭之交。
申以澄怔一怔,她雖然明白是這麼個情形,但卻沒想到這麼快就發生了。徐長卿把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