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態中走出來的樣子。申家爸媽看了大為警惕,覺得女兒的思想有偏離正規的傾向,在離開之前,必得好好糾正一下。
申以澄這時才洗了頭,用一把梳子慢慢梳著半乾的長髮,聽他們這麼說著,手裡頓了頓,把還沒幹透的長髮編成了兩條辮子。申家爸媽一看效果達到,知道是女兒收了心,他們也就放了心,說澄澄你學習吧,我們去買西瓜。副食店下午到了最後一批坐藤瓜,你妹妹在那裡排了一個小時隊了,差不多快輪到她了,我們去換她。
夏天快過去了,他們的培訓也快結束了,眼看就要回安徽去,申家爸媽給申以澄備下了大量的複習資料,裝了一箱子。徐家也是一樣,徐長卿的大哥請了幾天事假,帶了徐長卿去拜訪他從前的高中數學老師,早上四五點鐘去新華書店排隊買自學叢書,星期天青年文化宮有才從五七幹校放回來的大學教授們在那裡講課,大哥從來不放棄任何一場,打聽得清清楚楚的,排出時間表來,帶了徐長卿到處趕場子。
這個時候的上海,無論是圖書館還是文化宮,還是各處的夜校,全都擠滿了人。上午的課講完,下午的課沒開始,在中午等候的時間去人民公園,一張張長椅上全是坐著看書的青年。這個城市從來沒有像這樣渴望知識奮進讀書過。那些老三屆的知青,三十多歲了,帶著孩子在讀夜校。徐長卿和申以澄就被這樣的求知氛圍包圍著,時代的浪潮在推著他們向前,一個閃失跟不上腳步,就會被淘汰下來。並且他們和城市裡其他的人不同,他們要是不努力改變現狀,就永遠回不了這個城市。他們已經看到城市的巨大吸引力,這個城市正在煥發著青春,變得充滿活力,不能身處其中,必將成為終身的遺憾。
他們不是這個城市的人,沒有地方容納他們,在上海鍾廠他們已經十分明確地感覺到了這一點。那裡的人從來沒把他們算成上海人過,雖然他們的戶口還在上海,但是已經劃在外地人一邊了。被群體排斥在外,那種感覺,十分敏感,十分微妙。車間裡的人基本不和他們兩個說話,面對他們就像對異類,他們自己知道他們的身份尷尬,就像二等公民一樣,因此他們也不加入到那個群體中去。他們在車間,幾乎有被孤立的感覺。
這讓他們能更加清醒地看清他們的位置。從旁觀者的角度看一件事,比身在其中的人還要看得明白許多。別人有退路,他們沒有。別人另有出路,他們同樣沒有。這三個月的培訓,等於是在他們的面前開啟了一扇窗,告訴他們,你們將要失去的是什麼。
要是放在一年前,他們同樣被抽調回來,也不會有這麼大的觸動。那時在哪裡都是一潭死水,在哪裡都沒有分別,老葉和朱紫容何嘗沒有在春節時回到這個城市,冬天的上海陰冷潮溼,捏著戶口本深夜排隊買冰凍帶魚,並不比他們在農村買肉買雞要方便,他們回城時帶的年貨在家裡受歡迎的程度倒更能讓人覺得有滿足感。但是夏天的上海是不一樣的,城市同樣脫去了臃腫的黑色棉襖,就像一個十八歲的姑娘一樣美麗迷人,顯露出她特有的優雅浪漫的一面。
徐長卿也完成了朱紫容的囑託,那塊手錶終於有人買了。實在是不容易。這時的手錶行情是日本西鐵城的機械錶最行俏。上海進口了一批西鐵城,擺上櫃檯不多久就被搶購一空,而老式表則無人問津。就像那個寄售商店的老店員說的,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懂得老東西的好處,就知道什麼時新買什麼,個個都願意充當冤大頭。可是大環境如此,潮流所向,誰能逆流而行?
日本貨在中國所向披靡,三洋錄音機西城鐵手錶和三菱重工成為名牌的標誌,浪琴這種手錶,陳古八百年的東西怎麼和他們比?同樣的價錢,為什麼不買新潮的時髦的?一塊最新的西鐵城機械錶在中百公司賣兩百多,一塊三十年代的舊浪琴在舊貨商店也賣二百多,年輕人當然是去中百公司,誰去舊貨商店啊?
徐長卿捏著那疊厚厚的十元一張的大團結人民幣,沉重地走出寄售商店。這筆錢和他期望的和朱紫容需要的差得太遠,他幾乎不敢把這錢當面交給朱紫容,他不敢面對朱紫容失望的表情。但廠裡的情形又逼得那麼緊,她一天不繳罰款,一天日子不好過。徐長卿想了又想,想出一個辦法,從郵局匯款給朱紫容,一來她可以早點收到錢,比他帶回去快;二來他真的不敢當面把錢交給朱紫容。他把自己所有的積蓄和這個月的工資的一部分湊在一起,湊夠了三百元錢寄了過去。
也許是為了彌補什麼,也許是為了讓心裡好過,徐長卿還寫了一封信給朱紫容,把上海的整個大環境當新聞一樣寫在信裡,年輕人都在做什麼,市面上流行什麼,西鐵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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