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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老葉哈哈大笑地打了老童一拳,藐視他的提議,脫光了走進雪地的時候,他已經抱了赴死的心了吧。前途無望,半條的命。在“四人幫”打倒之前,總還懷著一絲希望,這種在山溝裡窩著的情況會是暫時的,老人家已經老得不能說話了,老人家總是要走的。等他走了,他的既定政策也許會改變,那回上海也許就還有希望。可是“四人幫”倒臺已經有半年了,上面沒有一點要撤消小三線的意思,如果這一輩子都要老死在這裡,那這樣的日子,有什麼活頭?
徐長卿也是這樣的想法,他能理解老葉失望的心情。他也一樣的苦悶無著,只好背英語打發時間。他並沒有想到背這些英語單詞有什麼用,可是總要有個目標吧?像老葉,在做麻將做沙發的時候會想,我先把這個做完再想其他的。一樣一樣的做,做了一樣又一樣,專挑費時費工的,好消磨意志。做副麻將一做半年,半年裡都有目標,這樣的日子要好過許多。思想的奔馬在腦中一遍又一遍地踐踏著人的意志,把所有的理想衝動熱情都踩在腳下變成爛泥。最後悲哀地發現,除了糟踏了自己,沒有一點用處。就那麼使勁地糟踏自己吧,只有把自己踩得自己心痛了,才發現自己還活著。可是活著幹什麼呢?從前好歹回上海還像個空中樓閣一樣地吸引他們去等,等這個樓閣一倒,那剩下的日子,哪一天不是混吃等死?
徐長卿握著老葉冰冷的手,忽然覺得有東西在臉上爬,癢癢的。他伸手一摸,溼了他一手,原來是他的眼淚。徐長卿在老人家逝世的時候都沒有哭,就時卻對著老葉哭了。
老葉像是感覺到了,睜開一隻眼睛,輕聲說:“跟她說,不要恨我。我原諒她,也請她原諒我。我們當初就不該來這裡,我們當初就應該考慮清楚。我當時應該聽她的,死皮癩臉留下來。留下來的人,不也就留下來了?”
徐長卿想,不錯,留下來的人,也就留下來了。並沒有像當初要他們來這裡時揚言的那樣,要受處罰要二十年不分配。總有些人留了下來,活得比他們更好更有尊嚴。老葉留下來,按上海的醫療水平,一定不會得這麼重的病以至弄成目前的情形。
老葉說:“老徐,想辦法回去,這裡不是你呆的地方。你再呆下去,遲早變成我這個樣子。”
徐長卿搖搖頭,想,這不是我的能力可以做到的事。
隨身而沒
老葉又在醫院住了好久。他的病,也就是在拖時間了,人瘦得像一具骷髏,頭髮長得老長,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朱紫容沒有再去醫院陪她,她在上學習班。但病人不能沒有人照顧,光是去打飯打水也要人做的。她花錢僱了個當地的婦女去做老葉的保姆,人卻一次沒有出現過。
每次徐長卿去看他,他都用無聲的眼神問他,紫容呢?紫容怎麼不來?她是不是還在恨我?不打算原諒我?
徐長卿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實情。朱紫容不是不來,而是來不了,她在上學習班。那個時候,“學習班”三個字可不是好字,它代表著上學習班的人思想品德出了問題,需要接受黨的再教育。他甚至不能說師傅太忙,車間任務重要趕進度,要把“四人幫”所損失的時間抓回來,白天黑夜都要加班。他和朱紫容是一個小組的,如果他可以有空來,那朱紫容也一樣有空。
老葉像是明白了,他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她的日子一定不好過,是我害了她。我是她的累贅,一直都在拖累她。這些年都是她在照顧我,沒有她,你看我現在像什麼樣子?頭髮長得這麼長也沒人給我剪,像個長毛。”老葉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長毛”是江南一代的人對“太平天國”人的稱呼,其實這個稱呼是個省略詞,正確的叫法是“長毛賊”,但只叫“長毛”大家也都很得懂,後一個字就省了。
“那我去剃頭店叫個師傅來幫你剃?”徐長卿說。從前老葉的頭髮,都是朱紫容給剪的,甚至徐長卿的頭髮都是朱紫容剪。朱紫容不來,老葉快成一個“長毛”了。
老葉搖搖頭,“算了,反正也是快成個鬼了,就別裝人樣子了。我老孃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有力長甲,無力長髮。身體好的時候,指甲長得快,又硬;身體不好的時候就只長白頭髮了。”
徐長卿看看他的一頭亂亂的長髮,確實長出了一些白髮。
老葉看他的視線移向他的頭髮,眼神中有一些淒涼,就明白自己當真長了白頭髮。他笑一笑,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