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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廠裡的賭局規模在慢慢縮小,老葉家的據點自然是沒了,老童也不開桌坐莊了,別的人不過是小打小鬧,成不了氣候。
一個星期後,朱紫容的調休全部用完,再不能不上班了。車間主任和工段長已經口頭上通知了她幾次,說你身為專機組的組長,不能不顧全大局。現在正是深揭猛批“四人幫”、抓革命促生產的大好時機,第一個季度要創造“開門紅”,本來一季度又是元旦又是春節又是回滬探親,工作時間比其他季度要少好多,生產進度拉下了不少。現在天氣回暖正好迎頭趕上,你的任務很重啊。
朱紫容一來感謝領導來醫院看望老葉,二來請假太多確實說不過去,雖然擔心老葉一個人在醫院沒人照顧很冷清,但架不住領導一遍兩遍三遍的苦口婆心地說,只好又拖了兩天才回廠上班。
朱紫容一回車間,小組的人都嚇了一跳。不過一個多星期,朱紫容就完全落了形,眼睛也摳進去了,臉也黃了,神情也萎靡了,精神也沒了。從前極是利落乾脆的一個人,這下變得丟三拉四,問她問題,經常一問搖頭三不知,或是答非所問,工作起來也時時出差錯。組裡別的人雖然有怨言,想想她現在的情況,也就算了。徐長卿心裡著急,嘴上不說,卻看在眼裡,做工件時總記得分一眼去看著前面小擺車車床前的朱紫容,需要換個鑽頭搬個零件,不用朱紫容說,他已經遞上了。
徐長卿對朱紫容的幫助明顯而頻繁,頻繁得組裡其他的阿姨大姐都看出來了,話裡話外少不得開起玩笑來。老阿姨們開玩笑,話題總是往一個方向去,朱紫容聽而不聞沒有反應,徐長卿卻面薄承受不來。老阿姨們調戲起“童子雞”來那是毫不留情,什麼葷的素的都敢說,肆無忌憚旁若無人。徐長卿在專機組女人堆裡呆了一年,什麼話都聽到過,從聽不懂到聽得麻木,這個過程他花了三個月的工夫。他對付她們的絕招就是揪兩個棉花團塞進耳朵眼裡,不管她們說得怎樣笑得怎樣,他聽不見就完了。那以前老阿姨大阿姐們還是說說自家的男人和對方的男人,屬於說笑的範圍,偶爾提到他這個“洪常青”,也是開玩笑的成分居多,這下卻是直接把他和朱紫容相提並論,言來語去總是說徐長卿福氣好,朱紫容運氣也不錯,男人快死了,後備已經準備了。雖然女的年齡大了那麼三四歲,但大女人會疼小男人,徐長卿近水樓臺先得月云云。
朱紫容對這一切都像是沒有聽到,哪怕是兩個女人站在她對面大聲說,她也就是抬起一雙無神的眼睛看看她們,然後忽然想起人家是在和她說話,就朝她們笑一笑,又埋頭做事。她這個樣子,倒把多嘴的女人晾在那裡好不尷尬。有人便說她裝樣,有人說她裝瘋賣傻。不過和一根木頭是沒法生氣的,她們只好把目標對著徐長卿。徐長卿總不能裝聾作啞。
徐長卿以前是事不關已,可以毫不下乎,這下卻不能充耳不聞了。這樣的話他聽不下去,才聽到兩三句,就摘下手套袖套扔在地上,關了機器揚長而去。女人們先是一愣,然後鬨堂大笑,說這個“童子雞還蠻有血性”。不過那以後也稍稍收斂了一些,有時忍不住嘴巴癢,就是純粹的想找話題磨牙,一張口還是老葉朱紫容徐長卿。誰讓這三人是目前的話題人物呢?她們的世界就只有這個二千人的廠子,她們的格局就是這個深山溝,不靠說說男女關係過過乾癮,又靠什麼打發無聊的生活呢?天氣這麼冷,連露天電影都沒有。
朱紫容隔個一兩天就要去基地醫院一次,很少在家。徐長卿為了避免流言,也和她不再像以往那麼親密,她去醫院,他就不去,錯開了時間。這樣徐長卿除了在上班時間能夠見到朱紫容外,下了班幾乎碰不上。
這樣的情況又維持了一陣,朱紫容越發的神思恍惚,上班時沉默寡語,下了班一個人匆匆來去。有一天朱紫容在工作時不留心,藍布工作帽子沒用夾叉在頭髮上別好,時間長了帽子從頭髮上滑了下來掉在地上,她彎腰去撿,一把長髮梳成的兩根辮子“刷”一下打在機床上。
徐長卿在她身後看得清清楚楚,兩步上前把機床的總閘關了,才避免了長髮被機器捲進去以至撕下整塊頭皮的慘劇發生。這樣的慘劇總是發生在女工多的崗位上,安全條例裡再三要求,女工上崗一定要戴好工作帽。朱紫容身為老職工又是組長出現這樣的事,哪怕沒有出工傷事故,被人發現,那也是要受處分的。好在徐長卿見機得快,才避免了這樣的情況發生。
朱紫容驚魂稍定,對著徐長卿一直說謝謝。
徐長卿看她憔悴的臉,心痛不已,卻不好多說,只說:“師傅,你累了,休息一下,我來做。你放心,